病患送到毒医馆，巫恶领到一个小隔间，原本捂得结结实实、连脸都不曾露出的病患解开了衣袍，除了巫恶与钟老生，烟儿和金玉儿都吓到了。
原本该是皮肉之处，满是片片的蛇鳞，浑身散发着蛇类的阴冷气息，连舌尖都隐隐有分岔的趋势，若不是四肢健全，还真就是个蛇样了。
“我尝试过拔除蛇鳞，可惜没半点用处，头天拔除，第二天又长出来了，若说用药吧，可怜我至今没想到应该用什么方子。”钟老生苦恼地抓着花白的头发，本来就属于珍稀物种的头发又是摇摇欲坠，很让人担心他哪天会不会遁入空门都不需要剃度了。
巫恶和烟儿轮流把脉，巫恶笑道问烟儿：“你诊断出什么结果？”
“似乎是体内有一种细虫，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烟儿有些惭愧，却不知钟老生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自己一直未有发现，这女娃儿居然诊断出身体里有虫子！
“平日里喜食蛇肉吧？”巫恶漫不经心地开口。
病患一怔，立刻跪到地上：“郎中救我！”
他这个癖好连钟老生都不知道，巫恶自然更没道理知道，唯一的可能是确实诊断出什么。而唯有这样的人物才可能治好自己！
烟儿迅速反应过来了。
“所以，他这是蛇肉吃多了，被蛇身上的细虫感染了？”烟儿反应过来，用自己都觉得拗口的术语说出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推论。
钟老生直接懵了，咋他们说的话，每一个字自己都听得懂，偏偏组合在一起像是天书呢？
巫恶点头：“是这个道理，只不过他身上的细虫也是极为罕见的种类，居然还能改造他的身体。换成你要怎么用药？”
烟儿立刻报出一张方子，钟老生直接吓坏了，什么草乌之类的完全是基本操作，每一样药材剂量都是能单独毒死一头牛的！
“保守了。”巫恶微微摇头。“这细虫生命力顽强，你的方子不能一次性把它们杀死，之后它们残余的部分会对这方子产生耐药性，越发的难治。加上一钱鹤顶红。”
钟老生直接跪了，你这方子上的药材，就是闹死一村的人也绰绰有余了，咱虽然知道你擅长以毒行医，可你能不能别弄得这么惊心动魄的？
“也就是说，他身体里有很多的细虫，才导致他成这模样的？而你这数量巨大的毒药是为了闹死这些细虫？”钟老生终于勉强理解巫恶的意思。“那么大剂量，你是怕闹不死他咋地？”
“人体自身是有一定的抗毒性，而这诸多毒药配方，目的也是在保证不大伤他身体的情况下，彻底消灭这些细虫。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毒药，对身体的损伤是一定有的，之所以配方繁复也是为了减少对身体的伤害，不过这些能在过后滋补回来。”巫恶耐心地解释。
钟老生听得个迷迷糊糊的，却是竭力阻拦：“巫郎中，咱们能不能换个平和的法子？”
“能，当然能！”巫恶没有回绝。“一剂治愈，代价是去了半条命；或者十年治愈，中正平和，绝对没有一丝危险。二选一，你们看着办。”
钟老生还在犹豫，病患已经嚎叫起来：“一剂！别说是药到病除，就是药到命除我也认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受够了！再不答应，我直接自刎！”
“无关人员出去，钟郎中留下照顾病患，金玉儿准备三个便桶、大量便纸，烟儿去抓药煎药。”
足足半个时辰，金一阳苦着脸端着一海碗稠得跟墨汁似的药水上来，不用说又是被烟儿压榨了，谁让他小子天生没有医药上的天赋呢？
病患倒也是个狠角色，这看着这倒胃口的药端起，咕咚咕咚的喝完，这才龇牙咧嘴的叫道：“苦死我了！”
叫声完毕，肚子一阵阵绞痛，这下可明白过来隔间里放便桶、便纸是啥用意，顾不得还有人在场，直接宽衣解带坐了上去，“噗”的声音响彻毒医馆，还是连绵不绝、曲折婉转那种，外带落桶的超重低音相配。
拉了一次又一次，便了一桶又一桶。
病患终于了却身后事，扶着屏风一点点挪了出来。拉得那么厉害，就是块铁锭也得成豆腐渣，能挪出来都是好汉了。
钟老生看着那病患，眼里突然现出一丝惊骇，顾不得有女眷在场，直接扯开病患的衣裳，露出一截灰白的胸膛。
“好了！好了！”钟老生失魂落魄地退了两步，转身对着巫恶长长一揖。
巫恶很随意的扫了一眼，对钟老生道：“行，带他走，三日之内不要见风，不能沾冷水，便是洗澡洗手也必须是沸水自然冷却成的温水，滋补的药方你自己开。注意，必须戒蛇肉！”
钟老生感激的再揖一礼。
巫恶之所以留下滋补的药方让自己开，也是在分润功劳给自己。
“巫郎中大恩，子杰感激不尽，日后有需要之处，只需带一口信至大商庄，子杰敢不尽力！”病患临行前艰难的发声。
……
天越来越冷，渐有牛车拉着一车车石炭贩卖，神机监内自有许延族和王兴采买，毒医馆、上品斋、一品香、锁魔坳、程家庄、尉迟山庄却是在忙得热火朝天，一队队葛峰引荐来的、能做点泥瓦活的农户，砌烟囱、打炕，忙得不可开交。
所有的店铺大门处都挂了厚实的布帘，店铺里燃起石炭带来阵阵暖意，设计的烟囱把石炭燃烧产生的废气排出，暖风熏得人直呼舒畅。
最直接见效的后果是，上品斋里蹭暖气的士子多了，他们多数选择午饭之后才进入上品斋，然后在上品斋里或站或蹲，书架上找一本书就安静的混一个下午。上品斋的规矩，不许喧哗，有谁敢在这闹事就等着被收拾吧。
不要说那些寒门士子，就是不少世家子弟都渐渐往这里凑，上品斋竟有比肩太学藏书阁的势头。
“可怜的猴子，被压五行山下五百年之久，没想到才一脱困，又上当受骗，生生戴了个紧箍咒。”一个寒门士子小声嘀咕。
结果旁边一世家子弟一把抓住他：“兄台看的什么书？”
“嘁声，你想被赶出去啊。”寒门士子翻了个白眼，亮起封面，《西游记》三个大字闪闪发光。
世家子弟眼睛一亮，微微拱手，立刻加入寻找《西游记》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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