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缇指着两人脚下一堆瓶瓶罐罐的残片,一本正经地说:“你操心这些就足够了。”
程璟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皮,白云的阴影投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好像一张张明暗交错的地图。
炉火上的水壶烧开了,他拿自己的杯子给她倒了杯热水。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吹着杯子里滚烫的热水,美丽而瘦削的面孔在水汽后隐隐约约,下巴的轮廓线绷得紧紧的,带着自虐的痕迹。
他叹了口气,“阿缇,如果让初年哥知道你瘦成这样,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孟缇脸色立即冻成了冰,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就洒了出来,溅到手上。那是刚刚烧开的水,温度可想而知。
程璟一怔,递过纸巾。他心情很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说:“阿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像初年哥所说的那样,连他的名字都听不得。”
孟缇慢慢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程璟闷声闷气地开口,“你是我叔叔的孩子,也是我的表妹。赵初年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的哥哥。他对你那么好,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看,你却……”
瓷杯以一种危险的角度掉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白亮的碎片散了一地,滚烫的热水浸湿了戈壁上的土黄色石块,变成一种更深的褐色。
孟缇说:“手滑了。”
“阿缇,你……”程璟目瞪口呆,几秒钟后才回神,“你的手有没有被烫伤?”
“没事。”孟缇唇角一动,言简意赅,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说完,她垂头去看地上的瓷杯碎片,好像那些碎片中有些什么值得研究的高深理论。
“可惜了,我很喜欢这个杯子的。”程璟低语。
孟缇来北疆后就剪掉了一头齐腰的长发,现在头发刚刚垂到肩膀,扎了个小的马尾,低下头时,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她雪白的脖颈。
程璟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个话题是否开对了,甚至都有了些悔意。
然而孟缇的行为举止,包括摔杯子的动作都很镇定,令他茫然无措的是,她还笑了笑,像老师一样的问他:“在应山寺之前,你就知道我了?”
这句话终于让程璟从一种惶恐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宝石般的眸子里有光闪过,“不算完全知道。”
“嗯?”
程璟说起往事,“我一直跟我父母生活在澳洲。我妈和外公的关系不太好,她十多年不曾回国过。我对赵家没有太多的概念,很小的时候去过两次,这才知道我还有两个舅舅。我第一次见到初年哥,是在十五岁的那年。那时二舅来澳洲演出,也带着他来旅游,我才见到他……阿缇,你知道二舅吗?”
孟缇想起那间大而舒适的书房,抿了抿唇,“不知道。”
程璟嗓子里冒出一点近似叹息的声调,才说下去,“二舅是小提琴家,是他们乐团的首席。他终身未婚,初年哥是他接回来的,他照顾初年哥长大,几年前去世了。我妈一直说,他们四兄妹,只有她二哥是最温柔的。阿缇,可惜你没有见过他,不然你对赵家的印象不会这么坏。听说他直到去世前,都还在挂念你。如果他知道……”
孟缇打断他的话,“你扯远了。”她很冷静,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外泄。
程璟顿了顿,“初年哥非常聪明。他只比我大三四岁,但不论是哪个方面,学问、知识、计算机等等都比我强很多。后来我决定回国上大学,也是受了他的影响。我们在大学里交往比较多,所以我知道他一直在找你。十几年过去了,依然坚持不懈。我有次劝他放弃,他跟我发了脾气,我还被他吓到了。
“去年三月,他忽然说要去你的大学教书,我那时才知道他找到你了。问及关于你的具体详情,样子啊,名字啊,他一个字都不肯说。直到今年年初的寒假,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带你过来。”
这都是预料中的情节发展。孟缇依然波澜不惊,只问了一句:“他给你打电话,是放假前还是放假后?”
“放假之前。”
其实是毫无意义的问题,不过是再一次证实了她一直被他算计而已。
“我当时看到你,真的很高兴。我问了初年哥,才知道你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有风吹过戈壁沙滩,阳光慢慢地热辣起来。对面的施媛招手叫两人过去,说是又煮好了一锅面条,让两人去分而食之。吃过饭后,就是普通而忙碌的下午,那些话题也没有人再提起。
小编木被风干得一点水分都没有,干枯得像火柴棒一样,一点就着,是最好的燃料。淡青色的烟雾在篝火上方弥漫,树木特有的清爽气味随着烟雾四处飘散。
左边是胡杨,右边是古城,还有宁静的昌河从附近流过,这一切简直是太美好了。
孟缇坐在篝火旁,抱着膝盖,脸颊被篝火烤得通红。她听着考古队的年轻人说着今日在摇扁城发现的大量文书,看着一根根枯枝噼里啪啦地爆开,有些愣神。
考古队的年轻人从附近的牧民手里买了大量的土豆红薯,就埋在篝火下的灰烬里。时不时有人拿铁钩子钩出几个,分给大家。烤好的红薯外皮焦黑,先要吹掉外皮上的胡杨灰烬,再拍一拍,再吹,再拍,等稍微冷却后,再揭开表皮,香气和热气顿时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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