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穆柔兮拳头上沾染了斑斑血迹，也不知是她的还是谁的。她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双眼眸里是藏不住的滔天恨意。
穆青山那一脚是冲着她的天灵盖来的。
她给穆青山下了药，又刻意尽量模仿着从乳娘嘴里听来的场景，她就是想知道，当年她娘差点小产那天的场景。
此时，一切都说得通了！乳娘的欲言又止，穆瑞的决绝斩断，还有华国公府的古怪态度。一切都说通了呀！
穆青山早就对华倾城动了杀心！不出意外，所谓的难产而亡根本也不是真的难产吧！
只是不知五岁的穆瑶，在那时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侯爷，二小姐和花夫人都受了伤，要不还是去找个大夫吧！”寂静的雪地里，齐雯还在想着她的那点儿心思，呐呐开口。
穆青山淡淡吩咐一旁的陈柏：“去请大夫。”
陈柏深深看了一眼同样在地上跪着的花莲，背影匆忙又坚决。
“老爷，这是怎么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孙氏匆忙赶来，雪打湿了她的衣角，她不安的问脸色依旧有些不霁的穆青山。
“看你养的好儿子！还有你养的好闺女！”穆青山本来就还未平息的怒火又被勾了起来，孙氏吓得连忙就要跪下，被穆青山一把扶住了。
“这满院子都跪了人，你还想往哪里跪？”孙氏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爬起来，小心翼翼站到穆青山身后。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往后，二小姐是侯府正经的嫡小姐。吃穿用度比照着三小姐的来，谁敢短了少了，我家法伺候。”穆青山手背在身后，这话是说给掌管中匮的孙氏听。
未了，他又看了一眼在一旁抹眼泪的花莲和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的穆柔兮道：“往后，这花夫人也是府中的正经主子，她为我生养二小姐多年，身份也该往上抬一抬了。侯爷夫人做不得，一个滕妾她还是做得的。”
穆柔兮猛的抬头，一双愤恨的眸直盯着穆青山。
穆青山勾唇一笑：“等花姨娘好了，就和夫人一起掌管中匮吧。”
穆柔兮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努力压制着快忍不住要往上扬的嘴角。穆青山呀穆青山，你怎么不干脆抬了花莲做平妻呢？
“老爷，大夫来了。”
看是自己一贯用的大夫，穆青山对陈柏点了点头，陈柏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颤抖个不停地花莲，眼神似是不经意一般扫过被打得晕了过去的穆蓉。
大夫常年往来达官贵人之家，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也不多看，只管跟着陈柏走向穆蓉。
把完脉又开了些药，再三向穆青山保证是皮外伤后，他才走向一旁的花莲。
花莲手腕在大夫碰上的一瞬间，畏缩的一颤，紧接着她咬了咬牙，逼自己冷静下来。
穆柔兮和穆琰静静跪在雪地中，趁人不注意，她偏过头对着穆琰耳语了一句。
穆琰眼中起初是惊讶，最后变为坚定。
“你怕么？”
穆柔兮又伸出手指在面前的雪地上写下三个字。
穆琰摇摇头，将穆柔兮冻红的手悄悄拉到自己怀里。
穆青山此刻已经顾不得姐弟二人的小动作，他被张大夫的一席话震得头晕。大夫没注意到穆青山的失常，只顾自己往下说。
“这位夫人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看着可怖，疼上个一些日子也就没什么！只是她前些日子刚刚掉了孩子，怎么也不好好将养着？这下怕是会伤到根本，我且开药吃着吧！要是养不好，只怕往后……”
穆青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稳了稳心神望向大夫道：“你可知她没了的孩子有多大？”
大夫是个聪慧的，这下已经知晓恐怕自己碰上了个烂摊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至多三月。”
穆青山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花莲急急忙忙跪倒在地，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
柳琴是个机灵的，忙带了大夫离开。
事情根本不用多说已经十分明了，花莲偷人了！穆青山头上被人带了天大一顶绿帽。
更可笑的是，方才他还信誓旦旦说，花莲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是滕妾，要她持掌中匮。
他穆青山成了一个笑话，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一个天大的急转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侯府的下人们此时恨不得自己是瞎子聋子才好。万一这流言传了出去，第一个逃不掉的就是今夜在场的他们。
“哈哈哈哈哈……下贱东西就是下贱东西！”穆柔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望着穆青山的眼里满是嘲讽。
“父亲，您可要好好问一问，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才行呀！”她毫不留情挖苦讽刺，未了还看着穆蓉道：“坊间都说二姐姐长得不像您，您可要也多问上两句才行呀！”
穆琰眼眸一转，不等穆青山说话，嗤嗤笑着接话道：“是呢！别到时候父亲替别人养了孩子不说，还让一个野种爬到姐姐头上去。”
姐弟两一唱一和直把穆青山气得吹胡子瞪眼，把刚刚转醒的穆蓉气得又晕了过去。
“侯爷，我说，我都说！”花莲终于找回了主心骨，重重对着穆青山磕了个头，不经意间抬眸与陈柏对视一眼后道：“您去南山的日子里，是我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我该死！我死一百遍都不足惜！但蓉儿确确实实是您的骨肉啊！老爷！”
往前爬了爬，花莲抱着穆青山的大腿，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是我对不起老爷，只求老爷看在我这么多年伺候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不要迁怒二小姐！老爷，奴婢给您磕头了，老爷！”
花莲哭的撕心裂肺，额头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雪。砰砰砰给穆青山磕了三个头之后，她重重地，重重地磕下了第四下。这次，她再没抬起头来。
“来人，拖下去埋了。”
穆青山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眼中是一抹颓唐。他被华倾城的女儿看了笑话！他竟被华倾城的女儿看了笑话！
那年，他没能一脚踢死华倾城，反而让她找来皇后为她撑腰，不许他纳花莲为妾时也是这样。望着穆柔兮那张像极了华倾城的脸，他的心揪的生疼，那种屈辱感让他窒息。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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