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骀没有出事,淡淡说道:“讲”。
女子换了个姿势,说道:“夫人生产之时不幸血崩,由于卑女在众人中会写字,夫人便召我记录下她想要对将军说的话,卑女这便呈给将军。”
台骀伸手接过数张素绢,上面显示着清秀的字迹。台骀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很远,仿佛他坐到了卫思芸的旁边,卫思芸把头枕在自己的怀里,两人轻声诉说着情话。
看着素绢上的字,台骀仿佛看到了卫思芸,只见上面写道:
“台骀我夫,思芸可能没有福气再陪伴你了,只能给你留下这封信了。自你走后,思念便如蚂蚁般啃噬我的心,得知你在卫运河获胜,我也为你高兴。你是个英雄,而我,却是这样的平庸,以至于我从来没有这样亲切地感受到上天的宠爱。真的,我总觉得幸福应该给予比我更好的人。
上次在去洛阳的路上,你说‘世界上从来没有两个人像我们这样快乐过’,那一刻,我深深的赞同,我见识过很多的夫妻,从来没有见过如你我这般的。我喜欢你的自豪,因为我也如此自豪着。
然而分易分,聚难聚,当我以为幸福猛烈的包围着我的时候,你出征了,我不怪你,那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情,这大概便是宿命的安排吧,也许或是前世流传的因果。从遇到你以后,我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如果能躺在你的怀里,想必死的时候也会很安然吧。
我生都生了,死,就死了吧。这短暂的一生,因为遇见你,我无憾。我走了,你大概会很伤心吧。但你不能这样,你说的,你还有一班兄弟,你一定要振作。对了,我们的孩子我已经想好名字了。日日思君不见君,红颜守空枕,就叫她思君吧。你一定要好好的,替我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记住我说的话啊台骀,一花凋零荒芜不了整个春天,一次挫折也荒废不了整个人生。我不在了,但是你还拥有美好的回忆。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振作下去!”
台骀贪婪地一遍又一遍看着这些字,和卫思芸在一起的一幕幕回忆肆虐在脑海里。
振作,你不在了,我怎么能振作的起来?台骀自嘲一下,想跟身边人说几句什么话,一看身边的人是这个不知名的侍女,而不是卫思芸,顿时毫无兴致。
“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恐怕我也看不到这信物。你去喊来人,我要奖赏你。”台骀意识到,如果再赖在榻上,就没有意义了。既然老天要给自己这么大的打击,那么自己就去领略下老天的威力吧。
静下心来,台骀小心翼翼的收藏好几帕素绢,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从榻上坐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朝院里走去。
台骀刚出屋门,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一帮文武便匆匆赶了过来。台骀伸手压下了急切的嘘寒问暖的声音,说道:“思芸葬在何处,我要去看看她。”
在一干人的引领下,台骀来到后面一片桃林,这是去年从棠溪回来后台骀专门为卫思芸移植过来的,就是怕她不习惯而刻意营造的环境。没想到桃花刚刚开过一季,卫思芸便看不到第二场的盛开了。
台骀屏退众人,默默坐在卫思芸的旁边,悄声说着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情话,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待了半天,台骀临走时对卫思芸承诺:“等我死了,我和你一起葬回棠溪家里后院,永远陪着你。”
慢悠悠走出林子,一行人都还在安静地等待,台骀说:“董昭,给我重赏眼前这个侍女,我很感谢她。”
董昭应诺,侍女拜谢。
台骀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们为何不告诉我思芸的事?”
该来的总是要来,当下以卞喜为首,一干人等扑通通跪了一地,连那侍女一看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跪伏。
卞喜悲怆地说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本想着立即派鬼卞报告大哥,但据当时情报来看,我军与黑山军之战将一触而发,大哥远在数百里外,即使知道消息也将于事无补,反而会大乱军心啊!”
郭典也伏在地上说道:“我等再三斟酌,此事被你知晓只会对大军无益,只好向你隐瞒。”
台骀俯视着他们,冷冷地说道:“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除了龚都抬头哭诉道:“大哥,我回来时候大嫂她就已经不在了,我想赶紧回去给你说,三弟他们把我看起来了。”其他人都伏在地上,默不作声。
台骀知道他们的意思,慨然长叹一声道:“你们认为凡事都可以用利益来衡量的吗?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听到台骀这样说,身为主谋之一的卞喜倏地站了起来,拔出佩剑,说道:“既然大哥对我等失望,庆福不配再为大哥兄弟,庆福愿自刎谢罪!”说罢,就要刎颈。台骀怒喝一声:“住手,我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你还想让我再失去一个兄弟吗?”
卞喜闻言,掷了铁剑,上前抱住台骀的大腿哭了起来。
田丰也是叹了一声,说道:“主公,逝者如斯夫,不可挽回。您新得冀州,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自古多情空余恨,无情最是英雄心啊!”
“好,我不怪大家,我理解你们,只是你们不懂我的心情,不了解我的价值观罢了。我现在无心政事,州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就由郭典、卞喜、董昭、程昱、田丰、沮授、张郃、黄就、朱灵你们九个人做主吧。少数服从多数,你们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希望我回来以后,冀州一切安好。”台骀说完,就要往屋里走。
董昭几人大呼不可,台骀回过头来,轻声说道:“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好吗?”
众人望着台骀苍白的脸,没有一个忍心出言拒绝的,只好领了这份重担。郭典说道:“贤弟,逝者已矣,弟妹必不想见到你如此消沉,我等皆盼望你早日回来!”言讫,几人作了一揖,便不再打扰台骀,离去了。龚都和卞喜留在院里,不知该何去何从。台骀在屋里说道:“二弟三弟,我不怪你们,你们替我打理好冀州,我出去转转,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不要为我担心。”
龚都大声道:“无论哪里,二弟都要追随大哥。”
台骀说道:“没事的,破都,你也歇歇吧,天天跟着我,耽误你找媳妇了,趁这段时间,赶紧找个媳妇。要是我回来见不到弟妹,你就别跟着我了!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走吧。”
听到台骀下了逐客令,龚都这个莽汉抽泣了起来。卞喜也是脸色阴沉,俩人一前一后默默的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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