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绵栊一惊,随即淡淡道:“我就是来坐坐。”
苏玉陵暗笑一声,道:“不会是来找我写的木牌吧?觉得有点用?”
“我会觉得那种东西有用?”朱绵栊哼笑道,“即便有用,难道我不会自己写?”
“那你来干什么?”苏玉陵笑道,“我可不止见到你就这么坐坐……”
朱绵栊皱了皱眉,看往苏玉陵:“听着,我不是来找那什么木牌,而是来找另一样东西。”
苏玉陵一笑:“我这儿还有什么东西值得郡主找的?”
朱绵栊想了想,便道:“那日来找你的那个朋友,你不是说他是酿酒师么?不是还送了你一壶酒么?”
苏玉陵道:“是啊,如何?”
“是了,我就是来找那壶酒的。”朱绵栊笑道。
苏玉陵心中笑笑,看着她道:“你要来做什么?”
朱绵栊道:“我听得匿老先生说,江湖中人酿的酒远比民间和官家酒坊酿的好喝。”
“那又如何?郡主想喝啊?”苏玉陵道。
“我怎么能喝……和你在这儿废话,你把酒拿来便是。”朱绵栊瞥了她一眼,道。
苏玉陵看了看她:“一看你就不会喝酒,你到底要做什么?”
朱绵栊冷声道:“我看你不喝,反正也浪费,拿来给我。”
苏玉陵笑道:“我不喝是因那酒太浅,于我而言,喝它还不如喝白水。”又道,“因那日他包袱中没有其它的酒了,我便只好拿那壶了。”总不能与你说是因为不敢喝不是?
“浅是吗?”朱绵栊忽的笑了笑,“既然如此,本郡主就真的要喝了,快些拿来。”
苏玉陵一愣,随即摇头道:“不行。”不过是逗逗你说话,还真要喝了,那怎么行?
“为何?”朱绵栊冷冷问道。
苏玉陵道:“虽说那酒清浅,可郡主滴酒不沾的人……”
朱绵栊插话道:“那又如何了?正是因为没喝过,我便试试,兴许我是个能喝酒的人。”
“啊呀,郡主……”
“住口。”朱绵栊忽的打断道,“我想做什么,还需要问人同意么!过会儿便将酒送去我房里。”说着站起身,裙裾生风,走出房去了。
苏玉陵皱了皱眉,暗骂自己一句。既然她不肯承认来找木牌自己就当不知道好了,何故还要与她绕话?如今好了,绕到那壶酒上去,万一她喝个烂醉,当真麻烦。
“郡主。”苏玉陵拿着酒壶到朱绵栊房内,走近她身边。
朱绵栊坐在桌旁,抬眼朝苏玉陵看去:“换酒了是吗?”
苏玉陵一愣。果真是瞒不过她……
“去,换回来。”朱绵栊冷声道。
“我已把那酒倒了……”苏玉陵皱眉道。
朱绵栊淡淡悠悠道:“换回来。”
苏玉陵轻轻跺了跺脚,便跑出门去。
“偏与我耍花样……”朱绵栊将一个精致酒盏从她自己的一个盒中小心拿出来,边对着坐在一边的苏玉陵轻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本郡主的眼睛。”
苏玉陵哼笑一声:“你滴酒不沾,偏随身带个杯盏做什么?”
朱绵栊坐下,笑了笑:“这些你又懂什么了?此杯盏又不是只能喝酒。”
“随你。”苏玉陵瞟了她一眼,觉得此刻都已能看到她喝醉以后,嘴里不停地轻轻喊着“子舟、子舟……”的情形,想起来就觉得对方好笑不已。世康送给自己的酒,哪是她能沾的?
只见朱绵栊将那“笑东篱”缓缓斟入杯盏之内,对着苏玉陵问道:“这酒叫什么?”
“笑东篱。”苏玉陵淡淡回道。
“好名字。”朱绵栊轻轻一叹,纤手执起酒杯,低低道,“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苏玉陵瞧着她“矫情”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郡主啊!有如你这么喝酒的么?”又道,“听我念……”想了想,扬声道,“由他富贵由他贫,东篱一笑万物成灰烬!这样,才是‘笑东篱’了。”
朱绵栊轻笑道:“什么诗,我怎么没听过?”
苏玉陵道:“我自己才作的啊!喝酒不正应当这样么?”
朱绵栊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出去了。”
“不行,若是郡主醉了,我也好……”也好趁机亲一下额头……发现又有此亵渎念头,苏玉陵迅速定了定神。
“出去。”朱绵栊又正对着苏玉陵缓缓道。
这眼神,清之为明,真真杯水见眸子……苏玉陵心扑扑直跳,又不禁呆住。朱绵栊啊朱绵栊,你这副模样真是叫我羡煞妒煞恨煞那位连公子了。
“听见没有?”朱绵栊淡淡蹙眉。
苏玉陵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对方的美貌,只好站起身来,乖乖地走出门去。
“子舟、子舟……”
站在房门外半个多时辰之后,听见此低泣声之时的苏玉陵不得不说,实在很想笑,只是当推门进去看到醉倒在桌上的朱绵栊时,终究是笑不出来了。
“子舟……”
“郡主。”苏玉陵轻轻一叹,立刻把对方还拿在手中的杯盏放至桌上,接着揽过她的肩,抬起她的脸来,“郡主。”
苏玉陵看到她的脸之时,才真正明白人们口中的醉美人与泪美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酒醺醺,泪莹莹,眼尾微红无限情……原来如此。
“子舟……”朱绵栊眉间微蹙,闭着眼睛。清泪沾湿睫毛,刘海因薄薄的细汗而散乱在额头,有些诱人的氤氲。她微张着唇,呵吐着笑东篱的清冽香气,不自知地倾覆此刻正看着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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