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回了家，连喝水都没顾上，就急急忙忙地朝森爹要了钱袋子，蹦跶去屋里数铜板了。
“二妮，今天卖了多少钱？”大妮给她倒了水进来，就见二妮把铺上的旧被子掀到了她的床上，又把席子卷了，只留下最下面垫的破布头夹杂的旧席子，“哗啦啦”一声把布袋子整个倒扣着抖到床上。
“姐，我还没数呢！”二妮盘腿坐好，非常享受此刻被铜板包围的感觉，要是这铜钱能像沙漏似的一边走还一边发出声音，那简直太赞了，二妮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姐，帮我那几根细麻绳来！”
大妮应了，不仅帮她找来了细麻绳，还帮她一摞摞串起来。
“一个，两个……”数十枚就扎一下，十扎又捆成一大捆，再十捆编成一大串……二妮玩得不亦乐乎。
“二妮二姐，我进来了哦！”大郎三兄弟蹦跳等进来，看到二妮一枚枚地数，大妮配合地一根根地给线，这个画面真是太美好了！
三郎“砰砰”蹬了鞋爬上床，“二姐，我帮你数！”
快乐的感觉就这么被分解了，大郎二郎都搓着手跃跃欲试。
最后发展成兄妹五个一起数，数十枚就让大妮拿绳子串起来，配合地相当默契。
最后一数，二妮就泄气了，“怎么才两千一百三十枚啊，就是才二两银子，刨除咱家的黄豆和油钱，还有砍柴等辛苦费，这钱挣得真是艰难！”
“说啥呢！”大妮很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才二两银子，之前捕鱼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二两银子呢，我得绣多少个荷包啊，快快，都忘记吃饭了真是！”
他们进屋之后就忘了饿肚子这回事了，这样说起来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好在赵氏热好了馒头，炒了个豆渣烧蒿菜，又炒了两个鸡蛋，热热乎乎地吃了饭。
吃了饭二妮的眼皮子就下垂了，爬上床睡了个午觉。
而此时的村长家孙福永正在抽着旱烟纠结。
“老头子啊，别抽了，回头又该说嗓子难受了！”孙大娘一边纳鞋底，一边劝她。
孙福永在板凳上转了个身，闷声闷气的，“做你的针线活，管我干啥？”
孙大娘看到他这么小孩子气，乐了，“你的烟呛到我了不行啊！”
孙福永默，这么宽敞的院子，那股风都不能让这烟呛到了。
孙大娘像是哄小孙子般，“到底有啥事，你倒是说呀，这从前天回来心气就没顺过，咋的了，谁给你气受了？”
孙福永的内心火急火燎的，憋不住了，“老婆子，你说咱村上开个私塾咋样？”
孙大娘双眼锃亮，“这当然好啊，谁不想家里的娃娃多识几个字啊，难道是……”
“你想多了，县城衙门哪里有那么好心，还给钱了，上回我陪玉森去镇上办事的时候，那衙门的老黄这次不但没跟我抱怨那贪婪的县太爷，还激动地跟我说那位三年满了，要调走了，据说下来的那位很可能是位为民办事的好官，老黄说他有盼头，还悄悄说，到时候咱的日子好过了……”
孙大娘激动地收了线，“这是大好事啊，那位这几年没少搜刮，脑满肥肠的，也该走了，再不走这底下的日子还不知道被害成什么样呢！”孙大娘一脸的愤懑，把粮食压价，让农民手里的粮食只够交赋税的，一年到头都吃不饱，这种黑心肝的就该被罢官。
“哎呀，老婆子，你还要不要听了……”孙福永白了一眼，待看到孙大娘正襟危坐才叹息地说，“那老黄说说不定到时候县里就能开县学了呢，这县学前几年因为没有好的教谕关到现在，这镇上倒是有私塾，可是贵啊，有几个是正经农民的娃娃，这县学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要是遇到的人品好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还有个希望，要是遇见个见钱眼开的，这乡下的娃娃可咋办，难道还能大字不识几个，出了镇就会被欺负，老头子的头发都快愁没了！”
说完还哀叹了一句，孙大娘的心也被吊起来了，“儿媳妇的娘家不是就有私塾嘛，是个落第的秀才，还是因为家里穷，只有一个病弱的老母没了进项才来教书的，咱们这儿也没个教书的呀！”
孙福永被戳中了心思，砸吧砸吧地继续抽旱烟。
孙大娘摸着脑袋想，“钱家的老头子不是念过几年书吗……”
孙大娘还没说完，孙福永就呸了一口，“别提那天天摆酸秀才谱的老货，就过了一县试，府试考了四回都没考上，连个文童都算不上，没劲！”
“老头子我想起来了，咱都忘了，哎呀哎呀，就那玉森啊，那可是个真真切切的读书人，咱怎么把他忘了呢？”孙大娘兴奋地手舞足蹈的，“你都不知道玉森腿坏的时候就在家里教几个小的读书，二平家的虎子天天跟他家的三郎玩，也让玉森教着认字呢，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秀才啊！”
“对呀，这么好的后生我咋给忘了呢，瞧我这破记性，也怪他平时不声不响的，我那天和他一道回来，一起谈论稻谷，侃天侃地的居然没发现，这玉森生的好相貌，穿上袍子不就是一读书人的打扮吗，亏我念叨了半天，”
孙福永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当时他落户咱们村的时候，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可是说话的口气，见人的礼数都不像一般地里刨食，再看他媳妇可一点不像乡下的妇人，我当时还和你说没准是个贵人家道中落呢，哎呦，我这就去串门去，今晚咱得用用老祠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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