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狄仁杰看着李潇宇和李道宗。此二人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其武功，放置于武林，排行前五名绝无问题的李道宗；一个虽初出茅庐，但身怀七技，江湖中曾一人单挑掉一整个西域的帮派，而后又一人挑掉了黑苗帮的李潇宇。此二人之能力都很强。仿佛有雾，却没有雾。明月虽已西沉，雾却还没有升起。
狄仁杰笑了一下道：“这一战势在必行？”
李潇宇道：“不错。”
狄仁杰道：“你的意思是，这一战过后，不论结果胜负，你都不再管？”
李潇宇道：“对。”
狄仁杰拍了拍霍云的肩膀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让他们决斗。这一战过后，对你都有利而无害。”
高宗皇帝说道：“这话不错。然而我觉得能见到当今的两个高手决斗，或许也能长长见识。”
霍云见狄仁杰和皇上都答应了，自己又有什么话可说？让自己手底下的人让出地方。
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长安的城内，人却已在宫内的玄武门中。
人很多，却没有人声。
就连霍云和底下第一次见到高手决斗的小兵们，都已闭上了嘴，因为他们也同样能感受到那种逼人的压力。
忽然间，一声龙啸，刀气冲天。
李道宗的刀已显出来。刀在苍凉月亮下看来，仿佛也是苍凉的。
苍凉的月亮，苍凉的李道宗。
李道宗凝视着刀锋道：“请。”
他没有去看李潇宇，连一眼都没有看。
这是决斗时的大忌。高手相争，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正如在沙场上征战一般，若稍微漏了一个细节，便是满盘皆输。
所以对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个表情，也都应该观察得仔仔细细，连一点点的细节都不能错过。每一点都可能是这一战胜负的因素。
李道宗身经百战，征战沙场多年，连唐太宗李世民都夸赞他的才能，而他怎么会不明白这道理？
这种错误，本来是他绝不会犯的。
李潇宇双目失明，心却不盲，不但能用心感觉到李道宗的心不在焉，也能感觉到李道宗的每一个细节。
李道宗又道：“请！”
李潇宇道：“现在不能。”
李道宗道：“不能？”
李潇宇说道：“现在不能出手。”
李道宗问道：“为何现在不能出手？”
李潇宇说道：“因为你的心乱了。”
李道宗沉默了。
李潇宇说道：“一个人心乱了，招式也会乱。你若乱了，必死无疑。”
李道宗问道：“你认为现在我出手必败？”
李潇宇道：“现在你若出手，即使我不尽全力，你也必败无疑。”
李道宗道：“所以你现在不愿趁人之危。”
李潇宇不否认。
李潇宇说道：“我可以等你心静下来。”
李道宗笑了笑道：“那我可以跟一个人先说话吗？”
李潇宇问道：“说话可以让你心静下来？”
李道宗笑了笑道：“不错。只有跟一个人说话，我的心或许能静下来。”
李潇宇问道：“这人是谁？”
这个问题，李潇宇本可以不问，因为这个人定然会是狄仁杰。
李道宗走到狄仁杰面前，道：“你并不是神。”
狄仁杰道：“我不是。”
李道宗问道：“所以我并不明白，为何你知道如此多的秘密。”
狄仁杰笑道：“你真的认为世界上有能永远藏住的秘密？”
李道宗道：“也许吧。可是我们的计划...”
狄仁杰道：“你们的计划忙很缜密，很周密，很妙。但却有漏洞。”
李道宗问道：“我们的漏洞在哪里？”
狄仁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只不过觉得，你不该让那暗器手暗算你。或许你一开始就不该找我。”
李道宗笑了笑道：“不过你似乎没有想明白我为什么找你。”
狄仁杰道：“我现在已经想通。”
李道宗道：“你说。”
狄仁杰道：“这计划久已在秘密进行中，只是你那天收陆远名做义子，后来陆远名被我揭穿。你假借认错义子为名，向皇上辞官，归家养老。此后，其实如果你不找我，我还不会想你会有什么动作。”
李道宗道：“因为你会认为，我若退下隐居了，就暂时不会有所动作。”
狄仁杰道：“不错。”
李道宗道：“可是这件事关系实在太大，我不能冒一点险。”
狄仁杰道：“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发现，在你们这次一定还隐藏着个极大的秘密，绝不仅是因为你把我邀请过来聊天那么简单。而且那晚，你本可以不出手。”
李道宗仰面向天，默然无语。
狄仁杰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虽然算准了我可能会误入你的歪路，却忘了还有一个一心想要分一杯羹的拜月把我引了回来。”
李道宗道：“拜月？”
狄仁杰道：“若不是那晚你和拜月又多此一举把我引走，我可能还会顺着你的路走歪。”
李道宗道：“哦？”
狄仁杰道：“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立刻想到任城王，又想到朗园，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你们的阴谋，是件多么可怕的阴谋。”
李道宗笑了。
狄仁杰道：“你在笑？”
李道宗道：“我不该笑？”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只要还能笑，一个人的确应该多笑笑。”
只不过笑也有很多种，有的笑是欢快的笑，有的笑是勉强挤出来的笑，有的笑是谄媚的笑，有的笑是因为心酸的才笑。
而李道宗的笑又是哪一种呢？
不管他的笑是属于哪一种，只要他还能在此时此地笑得出来，他就是个非平常人所能及的英雄。
他忽然对狄仁杰道：“我去了。”
狄仁杰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道宗想了想道：“还有一句。”
狄仁杰道：“你说。”
李道宗转身面向狄仁杰道：“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我唯一能够看透我的人，所以你即是我的敌人，更是我的知己。以后的路，小心一点，有个人注定是你的一面山，一座可以让你受尽苦难的山。”
狄仁杰看着他大步走了过去，走向李潇宇，忽然觉得春风却突然如凛冬已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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