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冷的笑靥慢慢在脸上荡漾开来，即使冰冷如斯，却也足以让无数少女失魂，他把玩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茶盏，目光游移不定，又似乎在暗自下着什么决心……
一声因为睡姿不适引致的嘤咛让他回神过来，他站起身，移步到床前，轻轻扳过韩暄的肩，使她得以顺利翻身，他的目光并没有在为她翻身之时锦被滑落隐约透出来的旖旎春光，却久久凝视着她的睡颜。
心中可曾有过绮念？
——或许……不然那只修长坚定的手怎会不受控制地抚上如玉的睡颜？
只是……到底是手背叛了心意，还是忠诚地履行之？
——不必深究答案，也不想深究，唯恐乱了心，唯恐动摇了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只有在这一刻，才不会遭到拒绝和防备吧？
在对人心的不信任和重重防备的方面，你我不分轩轾，阿暄！
尤其是……我，对我多一点戒备，其实很应该……
只是心中隐隐约约的刺痛又是什么？
一早就不该抱有的期待，就这样泯灭……就这样结束……对她对我都是最好的，不是么？
是我太奢求了……妄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不过是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天，尤其是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早早醒过来，很好。
罢了，既然多少年都是一个人，没有必要再拖一个人下水，真的没有必要……
压下翻涌的心潮，他再次将目光停留在韩暄的脸上，轻轻为她掖好锦被之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既然因为你，我得到了苦觅多年的东西，你的心愿我会满足……然后……你我两讫了……”
说罢，挺拔的身影自床边移开，是出于决心的坚定，还是不甚放心自己，担心多留一刻会动摇？——不得而知！
只是君无念不知道的是，尽管无论是韩暄不想沾染于他，还是他打算放开她，成全她放手远行的希望，不久之后他还是打破了今天对着沉睡的韩暄许下的诺言。
而生平第一次毁诺，注定了他二人一世的纠缠……究竟谁是谁的劫难？
韩暄再次醒转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她试着运了运气，虽然丹田中气息乱窜，胸口气血翻涌的情形略有改观，但身上仍然是乏力得紧，她苦笑了一声，暗道：“真是病来如山倒……看来要恢复起来，真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呢。”
环顾了一圈，不见君无念的踪影，微微有些怔忡，再一瞧天光，才想起现在这个时候他多半已经在聚义轩坐着了，看来人在病中，格外有些脆弱呢，只是……不该依赖那个人……既然打定主意不多多沾染他，就不该再欠下他的情……
唤来了阿柳，稍事梳洗了一番之后，勉强着自己吃过几口东西，又喝下了煎好的药，强忍着苦涩药味弥漫口腔的不适，转脸向阿柳说道：“阿柳，替我跑一趟，请七哥抽空过来，我有话……”
话音未落，秦北宴带笑的声音自屋子外响起：“可巧了，我真想来找你呢，看来阿暄和我真是想到了一起去了！”
阿柳殷勤地给他看座，奉上了热气袅袅的香茶，然后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房中只留下他和韩暄独处。
韩暄打趣道：“七哥，这时候你怎么有空来？就算是混水摸鱼，你也不应该在一早上便偷溜啊。”
秦北宴笑道：“哪里……我来瞧瞧自己的妹子，旁人罗嗦什么管他去了。对了，你究竟是为什么突然病倒了？还一下子卧床不起了。”
韩暄眼圈微微一红，强忍着眼泪将楚怀璧的噩耗简略地说了一遍，秦北宴听罢手握成拳，指节隐隐泛白，良久重重地一叹：“怀璧，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呢？为什么要救那个杀手啊……”
韩暄森然道：“二哥的仇我不能不报，血债只有用血来还！所以……”
秦北宴点头道：“没错，阿暄，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
二人心中感伤，猛然间秦北宴似乎记起了什么，他略一振作，道：“其实我今天过来不单是来瞧瞧你，也是来向你辞行的……”
韩暄吃了一惊，急问道：“是义父召你回去么？还是应天盟有什么任务需要主事弟子之一的你出马？武林中近来很平静啊。”
秦北宴脸色沉重地说道：“从昨天起武林的平静又暂时告一个段落了，金陵易家出大事了！昨天晚上本来是易文正易老爷子的大寿，结果喜事变成了丧事……”
韩暄沉吟道：“久闻易老爷子缠绵病榻良久，虽然走得急了点，这也在意料之中。”
秦北宴摇头道：“倘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只是这易老爷子却不是被疾病夺去了性命的，他是叫他的独生儿子易风谦给害死的……”
韩暄大骇，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眼前掠过了易风谦时常带着惫懒微笑的面孔，这样的人会作出大逆不道的弑父之举么？韩暄不信。能在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掩盖不去真诚的眼神的人会是这样丧尽人伦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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