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送进梳洗的用具就退下了。
每逢女帝留宿子归殿，都是帝尊精心照顾，根本轮不到他们伺候。
燕归牵着宸月坐在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拆掉她的发饰，解开浓密如云的乌发。
一边给宸月梳理，他一边通过铜镜看着迷迷糊糊的小未婚妻：“阿月？”
他开始对刚才说的那些话感到非常忐忑。
那个玩笑开得很不合时宜，或者说本就不应该说那个玩笑。
今日才把聘礼送到梁宫，结果晚上她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不堪的玩笑。
要是她生气了，或者心里留下了什么心结……
想到这里，燕归的手一顿，梳子顺着他掌心的长发滚到了地上。
“哥哥？”
正在摆弄发簪的宸月顿时一个激灵，瞌睡虫都被赶跑了，闻声低头把梳子捡起来。
“你是不是很累啊，今天那些大臣过来找你说什么了？”
她也不让燕归梳头了，拉着他一起坐在椅子里，握着他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
燕归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阿月，你会，生气吗？”
宸月不解地问：“为什么呀？今天阿月很高兴哦，哥哥送的聘礼都很喜欢。”
“我不是说这个。”
燕归感觉很不自在，但是还是决定勇敢地说出来：“是刚才，我和聂浮安说……”
“哦，那个呀，”宸月歪歪头，笑眯眯地说，“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嘛，更不会生气啦。”
燕归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心里说不上高不高兴，有些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宸月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问燕归：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吃个醋？如果不吃醋，就是心里没有你呀？”
燕归的目光一闪，有些慌乱地接过梳子，继续给她梳头：“没，没有。”
然后他心虚地看了镜子里的笑靥一眼，着重强调：“哥哥真没有这么想。”
宸月反手戳戳他的脸，笑嘻嘻地说：“你就是这么想啦，还想耍赖。”
“我不吃醋呢，不光是知道你就是在找聂浮安的麻烦，还知道哥哥只爱阿月一人。”
“不管现在还是未来，我在不在，你身边都不会有‘野花野草’。”
燕归望着她的乌发出神：“阿月就这么相信哥哥吗？”
宸月很真诚地点点头，拍拍自己的心口：
“对哦，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哥哥。对于我来说，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小情郎。”
“这个最好呢，不是和别人比较的，是和以前的哥哥比较的。”
燕归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宠溺的暖意：“是吗，哥哥以后会做的更好。”
他放下梳子，从背后把小未婚妻圈在怀里：“就从明天开始，会比今天更好。”
宸月用力地点点头：“好的，看哥哥的表现啦。”
燕归抱起她放到榻上，给她盖好被子，顺便把小怪拎到床头，小红红丢到窗台上：
“好好休息，明日没有风雪，哥哥下了朝带你去放纸鸢。”
宸月娇憨地蹭蹭他的手心，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还不忘点头：
“好的，哥哥要早些回来呀，阿月在这里等你。”
对了，今天来，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和哥哥说的，到底什么事啊？
想不起来了，算了，不想了。
大梁有爹爹们，这里有哥哥，她什么都不用烦心，睡觉。
很快她就睡得天昏地暗了。
燕归看着她，心里软的不成样子，现在多少有些了解“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了。
又陪了她半晌，燕归这才离开子归殿。
他轻轻地把殿门阖上，一转头就看见满脸沧桑的聂浮安。
“……”
两个人对视，谁看谁都不顺眼且很尴尬。
燕归把目光移开：“明日请陛下去落川谷，不要让流言蜚语传到她的耳朵里。”
聂浮安点头：“浮安明白。”
“不过陛下还有七个月就要嫁到宫中，帝玺一日在陛下手中，流言蜚语就不会断绝。”
聂浮安抬头看看燕归：“帝尊保护陛下的情意，浮安明白，不过……”
燕归凝眉：“你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聂浮安点头：“是，帝尊明鉴，浮安觉得夫妻不就是要同甘共苦吗？”
“以后陛下是要和帝尊共同执掌江山的，到时候非议难道不会比今日更多？”
“陛下是胸中有丘壑、腹有乾坤的君主，不会被闲言碎语困扰，还能为帝尊解忧。”
燕归说：“哦，同甘共苦？”
聂浮安点头：“浮安下山虽然晚，但是在梁都中做掌柜那么多年，看过无数夫妻。”
“无论贫穷富贵，都是互相扶持，相濡以沫才能长久，浮安想帝尊和陛下也是如此。”
燕归点头：“你说的很对。”
聂浮安心中的大石头刚要放下，就听燕归接着说道：
“不过帝后尊贵，谁也不能让她委屈，同甘还嫌不够，共苦就不必了，本尊舍不得。”
好大一波恩爱砸过来，差点把聂浮安砸翻在地，还沉重地压在他的脊背上。
聂浮安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要你多嘴！被秀了吧？
燕归唇带笑意地走下台阶，很是得意地说：“你们傀儡人是不会理解的。”
“谁也不会理解，本尊的帝后有多么好，本尊要把最好的都留给她。”
聂浮安：“……”
完了，帝尊从秀恩爱变成秀帝后了！
这以后几十年，可他娘的怎么过？
难道傀儡人就可以被肆无忌惮地欺负吗，要不要脸？
子归殿外风雪渐止，殿内却暖意融融。
不上早朝，不用练功，也不批阅奏折，宸月睡到日上三竿，顶着一头鸡窝脑袋坐了起来：
“哥哥？”
宫人们闻声进来，行了大礼，然后羞怯地回话：
“陛下安好，帝尊还未下朝，奴婢们伺候您梳洗。”
宸月爬起来洗漱，一边拿着糕点吃，一边拦住了要给她梳头的宫人：
“等着帝尊下朝来梳，你们去玩儿吧。”
宫人们心领神会，出门的时候，管事的大宫女连忙叫两个小宫女：
“快去奉天殿外守着，觉得帝尊快要下朝了，就速速来报，别让陛下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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