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主角’。”像是担心张小舟没听清楚似的, 林洛成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地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以至于张小舟都忍不住怀疑, 要是自己不马上给出反应，对方会把这话再说第三遍。
“此话何意？”沉默了片刻, 张小舟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不会出错的方式。
他对这个人的底细到底不了解，想要一上来就对对方交根交底也不现实对不？
刚刚才被某个店小二毫不留情地上了一课，张小舟再怎么着也得稍稍提升一下警戒心才行。
然而, 听到他的问题后, 林洛成却忽地笑了起来——分明不是多出众的五官，可就因为对方那温和的气质，张小舟竟无端地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语气一如之前的柔和, “但今后的你, 的确是这么说的。”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才再次开口。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也不是每一个主角在最后都能够大杀四方，站在世界的巅峰, ”林洛成移开视线，“而这个世界，在主角离去之后, 也依旧照常运转。”
“只不过……少了一些供人谈论的茶余饭资罢了。”
张小舟愣了愣, 不知道这个人说这些是想表示什么, 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听他意见的意思，轻叹了一声之后，就继续说了下去。
“你说过——”林洛成略微垂下眼帘，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如果能够早一点意识到这一点就好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依旧无法理解张小舟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对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寂寥。
——而第二天，他就收到了这个人的死讯。
“你曾托我在你离开之后替你照顾李河泽，”似是觉得这事有点好笑，林洛成低低地笑了一声，“但在……那之后，”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人的面前，将那个字说出口，“我却再没有见过他。”
“数年之后，终于得到了些许与他有关的消息，”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与他见面，我就回到了这里。”
张小舟：……
他觉得，他有必要认真地考虑一下该从哪里吐槽起比较好。
这个家伙如果去茶馆里当说书的，绝对会被打差评的。
不说什么声情并茂了，这人连事情都压根没有说清楚——要不是他已经提前得到一份内容提要了，鬼听得懂这个家伙在说些什么。
不过……如果眼前的这个人说的都是实话——张小舟十分怀疑，这个世界上能不能找出第二个和自己一样，总是拿小说往自己身上套的人来——他说不定，真的是这个倒霉的故事的主角？
霎时间，张小舟就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这大概就是那什么，命运的力量？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扑街，他干脆趁着现有的时间，好好地浪一把还更划算是吧？
虽然心里的确很佩服，但张小舟可不认为，自己能当那种明知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却依旧奋斗一刻的人。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就算是当主角，也都没法变成张傲天。
像他这种人，除非再往前一步就是望不见底的断崖了，他才会收起自己那副懒散的性子，拿双手努力刨着往岸边游去。而现在，那断崖离他实在太过遥远，他连划水都懒得抬手。
说句实话，张小舟还真没有自信，真到了那种时候，自己不会因为觉得活够了而不愿动弹。
就林洛成刚才的话来看，一百年以后的他不也察觉到了什么吗？但以结果来看，他显然并没有做什么。
——要不然，总不会是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重生，都是他折腾出来的吧？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冒出来了一瞬，就被张小舟给扔了出去。
哪怕是修为再高深的修士，对时间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都不可能有任何办法操控，他死的时候，修为可是连渡劫都没到，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更何况，要是真的能做到这种事——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主角，怀有什么特殊能力也可以理解，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让自己重生回来更方便？
在一切事情开始之前，就带着自家的师父和师弟师妹，一块儿挪到不会被麻烦事所牵扯的地方去，不是一劳永逸了？所花费的力气肯定还比送那么一大帮子人回来要少得多。
张小舟并不认为，自己会是连这么简单的一笔账都算不清楚的人。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在张小舟的对面坐了下来，林洛成看着许久没有出声的人，开口问道。
想来换了是谁，听到他的这一番话，肯定都会有许多想要询问的事情吧？
张小舟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好半晌才说话：“将来的我——”莫名地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张小舟顿了顿，换了种说法，“——你认识的那个‘张小舟’，是什么样子的人？”
不是他非得挑在这种别人告知自己重要情报的时候问这个，实在是……他控制不住地怀疑，这些人口中的那个“张小舟”，和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无论是之前陆少元所描述的那个有如传奇一样，令人景仰崇拜的人，还是现在林洛成口中那个，明知道自己的结局，却依旧慨然前行，带着几分潇洒的角色——就是前几天在客栈里碰上的于飞尽管没说，张小舟也能隐隐从对方的态度中看出来，对方眼中的“张小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而这些“张小舟”，都和他自己有着太大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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