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楼锦瑞才又重提起一同随他出去的事。
期间我有意无意向春桑打听了杨逝颜的身份和身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知道了杨逝颜原来是杨老将军之女，她父亲杨老将军是三朝元老，对国尽心尽力，一片爱国之心神明可鉴，且战功累累，功勋卓著，若说硬要排出个忠烈名次来，杨家不出声，量谁也不敢说第一。只是可惜的是，杨老将军一年前因为疟疾已经过世，而杨老夫人，也就是杨逝颜的生母过世时间仅仅只和杨老将军差了一个月，杨老夫人去世后一个月杨老将军便因病卧床不起，不出一个星期便随了杨老夫人而去。一年的时间，照理杨逝颜应该还是个戴孝之人，怎么就嫁进了六王府呢，按杨老将军的为人来看，杨逝颜和他相差的也太多了些，要么杨逝颜是有难言之隐，要么杨逝颜的性子可能多像她母亲些。
向春桑多套了些关于杨老夫人的话，得知杨老夫人平日里随和亲切，跟杨老将军更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恩爱有加，所以都说杨老将军是因为杨老夫人的突然离世，受不了刺激才一病不起的。心里着实是奇怪的不得了，怎么杨逝颜和她父母的性子是一点也不像，不说不像连处事作风都让我徒然有些惘然。
正是春末十分，日头已经很是毒了，大清早的阳光洒在院落里，美好而静谧。院子里的花也谢的快差不多了，独剩了那纯白的栀子散着娇嫩的小小花瓣迎阳而放。有丫鬟在洒水，挑去那已枯萎了的蜷曲花瓣，又扫了地上昨夜里被风吹落的零散花片，有蝶围着身子飞转，她便笑，抬手就去挥赶，忽然看到从身侧而过的楼锦瑞，急急放下手中的洒水瓢委身行礼，一直到楼锦瑞立在我房门前才又重拾起水桶和水瓢细细清扫。
我坐在延廊上等着楼锦瑞过来，看着小丫头的一颦一笑而出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楼锦瑞已经立在了我面前。
知道今日一大早便会出发，所以昨夜里已经草草收拾了包袱，因为楼锦瑞说可能会去一段时间，最好让我有个准备。
从栏杆上站起来，对楼锦瑞道了声等等，便去屋里取了包袱出来，本想一同锁了门，却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钥匙，只得作罢。
关上房门楼锦瑞低声问了句：“不带个人路上照应些？”
突然觉得好笑，从小到大没怎么被人照顾我照样活得很好：“恩，不用，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一路无话。
府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样式和花色都不算华丽，显然有些掩人耳目的意味，又仔细一扫，不偏不倚定焦在了楼笑尘的身上。
看架势，楼笑尘应该是同行。
就算楼锦瑞在，楼笑尘也还是那副有些欠扁的倜傥嘴脸：“六嫂，好久不见啊。”
他倒是直接跳过了楼锦瑞的存在，直勾勾先跟我打了招呼。
我道：“恩，我也许久不见六弟你了。”
他扬嘴一笑，看见我们已快到马车面前率先跳上了车。
一旁有府里的家丁帮忙，搬了塌凳过来，我踩着凳子借着车身钻进车里。
楼笑尘坐在车门口本想来拉我，却被我挥手给拒接了。他也不以为意，敲着扇子眯眼看我奋力上车。
我在里头坐定后，楼锦瑞也进了马车，选了左面的厚垫子坐定，然后便让车夫上路。
一直到坐在马车里我的心也不像表面的那般泰然自若，不知的目的地和身旁不可信任的人使我周身总有一种薄凉的窒息感被压迫着。拽紧手尽量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往一旁因为车子前进而飘动起来的车帘子外看，隐隐约约还是在闹市，喧闹的叫卖声和车轴的滚动声混杂在一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还车子倒是走得不快，车子倒是走得不快。从街边事物的走向来看，我们应该是一直在往西走。
因为有楼笑尘，跟楼锦瑞独处的尴尬想法也早已不在，之前跟楼笑尘的谈话不知他有没有与楼锦瑞说起过，不过应该也无妨，楼锦瑞是知道的，我不但忘了蝶夕是谁，基本上是谁都不记得了。
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耳边的喧闹声渐渐小去，楼笑尘撩起窗帘子往外看了看，道：“快要出城了。”
楼锦瑞点头，没说话。
心里的疑惑又是加深了一层，虽说已经有了些准备，楼锦瑞也说了可能要“一段日子”。
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无措感来，抿紧双唇，不易察觉地轻声吐出了口气。
出城后不久车速便开始加快，坐着也有些颠簸，幸好车子里都是软垫，些微地颠簸也不碍事。
一直近晌午的时候楼锦瑞才让车夫停了车，撩起门帘与他说了几句话，声音都给沿路吹来的风打散了，我便没怎么听清。
然后楼锦瑞起身先下了车，车夫在一旁帮忙打折帘子，解释道：“七王爷，王妃，王爷说今晚便在这边歇脚，在过去就没客栈了。”
楼笑尘笑着说好，然后侧身打算让我先下去。
坐了一上午的车，身子已有些麻，猫着腰钻出车，就看见楼锦瑞白衣飘飘站在车旁，身后是明媚的阳光和大团大团的白色云层，一直有风缓缓扫过，他的如段黑发便也轻轻翻飞。
这个春天果然很明媚。
他看到我出来便伸手来扶。我被他这个举动吓得有些慌了神，对与楼锦瑞的偶尔照顾我总是有些不自然，喟然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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