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楼笑尘这么说是极有道理的。
那师爷没想道楼笑尘会这么答，从来在这县堂之上没被下过面子的师爷脸一下子黑得如同能滴出墨来，强装势气，摆了摆身架子道：“莫非堂下是秀才解元等之身，如此那自然是不用跪，可说话也莫要失了分寸。”
楼笑尘手里轻轻掂量着团扇，嘴角上扬：“我哪有去赶考的机会啊。”
“那你们……”
“嗯哼……”
明显带着提醒意味的佯咳声打断了那师爷的话，而后对着堂下的我们又是一声轻咳。
师爷立马止住话头，稍弯腰靠近张大人，一双细长的眼流连在他脸上，溢出来的是满满的奉承和谄媚。
“大人，还是您说，您来说。”
张大人头不移地甩给师爷一个眼神，右手食指在案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没有说话。
师爷机灵的一哈腰再点头，忙从一旁站着的捕快手中要过一张纸，然后急急递给了张大人。
张大人接过纸，把陷在椅子上的身体挪了挪，换了个更合适的位置坐定后才草草打开那纸头，从右往左缓缓扫了一遍，浏览过后又将纸铺放在案桌上，抬起平实的脸看着我们，问道：“这是谁看到的案发现场？”
楼笑尘索性连话都懒得说，上前一步，点了下头。
大概连那县令也猜不到楼笑尘会这般傲慢和无礼，对他更是极为的不尊重，又和着我与楼锦瑞只在一旁站着，完全像是置身事外来旁听的过客一般，对眼前看到的一幕一直都是淡然而清冷的。
“客房原来是你住的吗？”张大人继续问，口气中隐隐显出探究的深意来。
楼锦瑞淡淡地答：“是的。”
张大人将自己往前挪了挪，在案上的纸上又来来回回扫了扫，想必那大案上的纸便是陈述了案发现场的情况。
张大人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眉头深深锁着，面色灰沉。
“你们动过尸体了？”像是突然看到了极其重要的一点，突然张大人就冲口而出，整张脸蓦地就兴奋起来。
楼笑尘棱角分明的脸上动静不惊，还是一句肯定的回答。
张大人继续追问：“你们为什么要动尸体？”
张大人的激动也引起了楼锦瑞的注意，他有些清高的眉目间轻轻一皱，总算抬头看了危坐在衙堂上的张大人。
“好奇。”楼笑尘的回答连我听着都是敷衍，而且很是明显，再愚笨的人大抵都听得出来。
倏地想起他们在客栈里的对话，虽说只是简单的几句，却也无不透着股别有深意。
“这让本官如何信你们？”张大人倒是突然换了先前兴奋的口气，突兀的嘴角带上阴测测的笑意。
楼笑尘不甚理会，锐意不减：“自然是随你。”
张大人气得身子都在抖，几缕稀疏的须一阵颤动，狠道：“人是不是你们杀的，表面说是检查尸体实则是要毁去你们留在尸体上的证据？”
“哈，张大人倒是会想象？”楼笑尘一甩团扇，静好温情，嘴角却是溢满了讥诮。
张大人气得快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一拍案块：“你们莫要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倒时若是真让本官查了出来，定会让你们在堂下服服帖帖，本官也不是不会用刑，看你们个个都算是正儿八经的人地样子，说话放尊重些。”
“承蒙张大人看得起，子亦以为已是很尊重大人了。”
真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知道楼笑尘和楼锦瑞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高傲和雍容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站在人下被如此盘问，能一一给回答已经算是极限，亏得那张大人碰上的是楼笑尘，侧目扫了一眼楼锦瑞，要是碰到别人或许眼下大抵已经是不堪想象的场面了。
楼锦瑞估计是发现我正有意无意地看他，幅度甚大的转过了身，问道：“后悔了？”
我喟叹，心里的小算盘敲得叮咚作响：这会子问这样的话，难道是把我看穿了。
“该跟他说那屋原是我住的才对。”轻声向楼锦瑞辩解，着实心里是有些恼悔了，不该让楼笑尘庇护我的。
楼锦瑞原本静缓的脸听了我的话后微微绷紧起来，不露悲喜，复又侧过了身去。
像是一直有研磨的声音在脑中盘旋，一下一下更是圈得没完没了。
楼笑尘一把泼墨的折扇摇地不急不缓，墨黑的眼倒影出衙堂之上张大人的强人怒火的脸，只听得一句：“张大人可还有别的要问？”
张大人原是以为这衙堂之上除了他大抵没有谁敢用如此挑衅和放肆的口气来说话了，可曾想今日偏生不巧的遇到了一位，又刚刚好是处事不惊，淡然出尘，甚至是带着一股子的潇洒纨绔，气得险些就要拍案而起，大气不住得从口中喘出，最后厉声一喝：“你们这般拖拉便是在狡辩，说不定人就是你们杀的，来人呐，先把他们通通带下去，明日本官在细细审问。”
早有官差围上前，将我们一痛围之后，便粗鲁得想要伸手来架我们。楼锦瑞轻轻一挥手，不带半分情愫，冷意像是从抬起的手中流淌出来，穿过所有围着我们的官差。
静默。
楼锦瑞无风无波的眼眸微微一抬：“不用。”
冷淡的调像是可以将人拒到那千里之外，凛冽的气势将所有的官差都震吓住，突然寂静下来的县堂只剩下一句“不用”不住盘旋。
还是有风吹进了衙堂，淡然的袍子和墨黑的发就这么被一同打起，依旧清冷的没有半点情面。
衙外是明媚的天，雪白的云层遮了整片苍穹，缓缓行过，动静不透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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