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还有一种说法,说是人看人是不一样的,今日你看他是这般,明日别人看他便又是另一说,自然,大抵一直以来对楼喧城的恐惧自是出于我自己罢了。
楼喧城不动声色的起箸,一桌人这才一一拾了筷。
心中轻叹一声,原是因了这礼数而已。楼喧城是这一桌最年长的,自然都要尊重他,他不动一桌人便也不动。
楼锦瑞执了杯盏垂目浅酌,修长的手握着瓷白玉盏,骨节分明。
人前都一一倒了酒的,我捏着面前的酒盏一阵作想,知道自己不会喝酒,可这会子瞧了楼锦瑞喝却突然的也馋了起来。
又想到若是醉了不是太过失礼丢人了些。
“六婶今日怎么话这般少?”
循声看去,正是对面的昭公主。
放了筷子,算是正儿八经的看了过去,道:“昭公主对我真是上心。”
她嫣然一笑,妩媚到了恰处:“如六婶这般,是不上心都不行的。”
刚放下杯盏的太子倒是插进话来:“大姐又要开玩笑了,六婶,我这个姐姐是向来都喜欢开玩笑的,你也知道的。”
自然是要买太子面子的,与我点了点头,道:“太子言重了,公主很可爱。”
一旁的姚婉屏接口道:“是啊,打小嫣然是个直爽的性子,如今大了也还是这般,倒是更显率真可爱了。”
昭公主却是不以为意的牵了签嘴,眼睑微微一掀,道:“我那是实话,自然有些人是不愿听了的。”
姚舍屏也终是忍不住,抢了她姐姐的话头,问道:“公主说的是谁,谁不愿听你说话了?”
昭公主一笑,眼神似无意扫了我,道:“自然是不愿听得了。”
姚舍屏眨了水灵的眼,一副茫然样,像是又要开口,却被姚婉屏给一眼看了回去。许是她怕自己做得太明显,忙又朝了我们一众人笑道:“舍儿在府上闹惯了,总爱胡说。”说完不经意的一转眼,看了我。
如何都是看得出昭公主指得人是我,偏生我却一点都不在意,不明白她用意为何,只觉今日那么多人在,我要是当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不是又要给人贻笑一番。
我倒也算了,反正杨逝颜的恶名已是传得人尽皆知了,也不差再多一条了。反倒是楼锦瑞,我偏生无论如何也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不管是好是坏,都不想。
我不说话,也无人接话,一桌人便又瞬时静了下来。
楼锦瑞放下手中的杯盏,看了昭公主一眼,是一贯的生冷口吻道:“公主有话直说。”
蓦地听他开口,心中一颤,侧了面去看他。
他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如此看着更觉冷,坚毅的侧脸,不露半分喜怒,徒然叫人生出一股莫名的慌乱来。
他想如何?
一桌人都是一惊,面色都僵硬起来,正拾了箸夹菜的也放下箸来,盯了楼锦瑞和昭公主瞧。
惟独楼喧城执了杯盏低头抿完最后一口才慢慢放下杯子来,眉目低垂,幽黑深沉,不知盯了这桌上的哪一处,面容沉寂。
昭公主亦是察觉出了楼锦瑞口气的变化,倏地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一张脸忽地凉下来,眼眸微微一颤,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清了嗓子便要开口。
“六皇叔,君竹替公主向您和六婶道歉,全是君竹的错,公主在驸马府无束惯了,有些不懂礼数了。”
张君竹?
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坐在楼锦瑞身旁的位置,只低了头与楼锦瑞轻声说,却是恰恰好能一桌人都听到。
看到楼锦瑞突然这般冷下来的模样,我心亦是有些许彷徨和失措的。尤其是猜测到他是为了我而这么做的,心里头便更不是滋味了。
一狠心,伸手扯了他衣角,看向了他。
楼锦瑞,莫要乱来啊!
他倒只是抓了我的手,不动声色了握了握,面色之上仍是清冷坚毅一片。
淡定到让我生出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来。
不过是我无顾受了几句话而已,这又是何必,都是极亲近的关系,又是在楼笑尘的生辰宴会上,若是真闹出点什么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碍着人前,便不能多说什么,只与楼锦瑞将眉头皱紧了一寸又一寸,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良久都没听到楼锦瑞开口,张君竹倒是有些显得尴尬起来。
昭公主伸手拽了张君竹的胳膊,一阵摇。焦虑的面容上又添了股怒气。
太子倒是倏地笑了笑,该是把话说给楼喧城听的:“七叔过生日,一年到头便也这么一次,都是难得的,连四叔都特意与父皇请了假,该是好好庆祝的才是。”
终觉都是忌惮着楼锦瑞的,如若不然,不过是他几乎用了与平日里无异的口气问了公主一句话而已,一桌人何必这般谨慎和惊慌呢?
还是他们忌惮和谨慎的不单单是这些呢?
那惊慌又是为何?
楼喧城却是不说话,仍是盯了桌面一阵瞧,仿佛太子说的并不是他一般。
张君竹没有理会昭公主,只瞧了楼锦瑞一眼后,与我道:“六婶也莫要生公主的气才是。”
我以为是个好的梯子了,于是便决定顺杆爬。
忙沾了笑意与他道:“没有,我其实还未明白公主的话了的,又何从说气不气的。”
张君竹一愣,看着我的眼多了几分探究之意,又看了楼锦瑞还是没有说话,便又与我道:“多谢六婶了。”
我摇头,从楼锦瑞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道:“倒是突然想起还落了东西在七弟书房,我先去取了来,大家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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