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昭一看, 白如烟板着个脸, 没几步就踏到漱玉楼门口，小二赶紧过来招呼：“两位小姐这是要桌子还是雅间呀？”
她直接回道：“我带朋友上楼呢！”
走了好长一段熟悉的楼梯, 白如烟来到雅间，转身关门, 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咒，“啪”地一下子，拍在了门边！
“你这是在干甚么？”
白如烟一声不吭扑到窗前, 四处张望，眼见附近没有威胁以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二小姐, 你……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辛苦？”
“怎么了？”
“我站在一里开外，都不用仔细看的, 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你！要不是我察看了附近好几遍, 怎么敢来找你？”
她气呼呼地吵嚷道, 额间青丝打湿, 有几缕干巴巴地竖着, 看得出方才的确急上了头。
沈淑昭诚恳地道了歉，然后道：“那我下次怎么做？”
“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
“要偷偷摸摸吗？”
“……怎么藏？你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一种引人瞩目的东西？”
沈淑昭认真想了想，说道：“美色？”
白如烟一听脸都气歪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说的不是这个，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为何要看你吗？现在全京城的方士都去了长生山, 北狐厂的‘猎犬’想找到你, 容易得很！”
沈淑昭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事？”
“你不知道？”白如烟心道, 这小姐之前表现得头头是道，现在居然连这个都不懂？
“那姑娘有甚么办法吗？”
“当然有。”白如烟骄傲地看着门边的符咒，“这就是我昨天为你准备的东西——”
沈淑昭非常新奇地点了点头，白如烟不禁心下一凉，好没见过世面……
“所以今天姑娘有何事找我？”
“……”
“姑娘脸色怎么如此难堪？”
“容我想想……”
沈淑昭见她心事重重，马上谨慎了起来，她们才见了几次面，这个白如烟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事情兜出来，如果她说得太多，就要考虑她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在指点了。
这时白如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二小姐，其实……这几日北狐厂都在同个地方转悠。”她面颊微红，“怎么说，那地方好像是个青楼？”
沈淑昭陷入沉默。
眼前的少女满腹委屈，她巴掌大的脸一副愤慨，与这小小的身子格格不入。
“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逃犯的踪迹？”
“也许罢，毕竟那青楼背靠一个跳蚤窝，很容易藏起来。”白如烟没好气道。
“你还发现了甚么？”
“还发现他们只在青楼开门的时候才去调查！二小姐，我想问一问，咱们都不是小孩了，你觉得有什么事情，能让人在那种地方……从掌灯时分一直待到四更呢？”
“咳咳。”
“你在笑？”
“可是两个女子能做甚么呢？”
白如烟眼中出现了一抹慌乱，“甚么两个女子？二小姐在胡说甚么？”
“我是在说自己……你难道不是在问我吗？”
“当、当然。”
“哦，我忘了，其实烟花柳巷里也有俏儿郎。”
“二小姐！”
“好，不说闹了。”说完，沈淑昭忽然正色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此事禀报太后？”
白如烟看了一眼窗外，“我已经飞鸽传书了，如果用邪术的人真的藏在那里，或者曾经来过那里，我们都必须要在北狐厂之前先下手为强。”
“高公公知道此事吗？”
“我怎么会告诉他，”白如烟露出厌恶，“太后娘娘把他赶出皇宫是一个好决定，你待久了会明白。”
“他也可能正在像你一样调查北狐厂，小心哦。”
白如烟听得头皮一麻，这个沈淑昭是怎么做到一脸温温柔柔，说话后劲却这么大的？
就着窗子坐下来，她道：“倒不必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现在酉时四刻，我还没有在附近感应到灵鸽，等北狐厂出来了，我就能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
“你要在这儿从‘掌灯时分一直等到四更’吗？”
“当然。”
沈淑昭失望地轻声叹气。
“你这是甚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青楼呢，留在这儿算甚么？”
“二小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名声？如果有人知道我去过青楼，那一定是你说的。”沈淑昭冷冷道。
“……”
她们就这样在窗边坐着，一直等到黄昏结束。夜幕降临，这个地方视野很开阔，能同时看见青楼与皇宫，中间隔着环城河，夜里它像一条轻盈华贵的红色披帛，桥上人来人往，窗外挂满笼灯，隔壁雅间传来碰酒声，一切都那么平静祥和。
“来了！”
白如烟眼皮一跳，忽然欣喜地站了起来，沈淑昭顺着看过去，有几只雪鸽正在远处盘旋。
“北狐厂还是朝那个方向走，里面似乎……还有长公主。”
沈淑昭听罢在心中暗暗白了一眼，这装的。
“他们离开少府了，有点远，你等等——”白如烟闭上眼睛，好像已经完全离开了这里，沈淑昭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马车越来越多了，他们后面载着的东西上，好像贴着一模一样的符咒？”
“一样？”
“就你门边的那张。”
沈淑昭心下了然，白如烟这时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道：“好重的腥味。”
没有多问。
沈淑昭看了一眼窗，看来今夜……应该不止会坐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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