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的话就不用再说了,这件事其实和你没多大关系。”阎部长道:“你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
一个搞阎部长下台的借口。
“就算那天你在,也改变不了什么,该取代的还是会取代。”阎部长顿了顿,又说:“而且廖俞维特意在你出国的这段时间展开票决,说是用最公平的方式决定我的去留,其实结果很明显了。”
厌恶这种情绪,往往都是随波逐流的,一个人厌恶阎部长。把这种厌恶情绪放大,传达给其他人,就像慢性病毒一样。导致整个办公室的人对阎部长都有意见,票决的结果必定是离开。
“可是……”不为阎部长发声,她心中过意不去,感觉还是自己连累了阎部长。
“没什么好可是的。”阎部长笑道:“离婚这么多年,我就忙碌了这么多年,小磊都十来岁了。我这个当妈的,也没陪他出去玩过一次,这下好了,终于停了下来,趁着还年轻能走动,我想多陪小磊出去走走,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也好想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说到小磊,阎部长的脸上尽是慈爱,摁了摁可达鸭的开关,唇角上扬。
苏妤不知该如何接话,也许阎部长说得对,现在停下来也好,她可以歇一歇了。
看了眼茶几和地面的狼藉,苏妤准备下手:“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谈这件事了,我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这里收一收,不然小磊下课回来。还以为他妈怎么了。”
阎部长闻言笑了声:“一个大活人,还能怎么?”
旋即她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几点了?”
苏妤也瞧了眼时钟,大概是没电了,秒针一直不走,时间停留在三点多。
抬起腕表给阎部长瞧,霎时阎部长眉头紧拧:“这都五点半了?平时小磊五点十分就到家了,怎么现在还没到?就是走,也该走回来了。”
“也许是和同学多玩了一会儿?”苏妤问。
“小磊他没有朋友……”阎部长的嗓音里尽是愧疚。
苏妤暗暗拍了下脑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家暴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往往伴有自闭和恐惧与人相处,小磊情况虽不太严重,但生性内向乖巧,知道阎部长会担心,不可能玩得不回家。
难道……出什么事了?
“不行,我得给他老师打个电话。”
阎部长说着就要起身,苏妤找到她的手机:“给。”
阎部长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再客气地和她说谢字,拿起手机打开窗帘:“喂。班主任您好,我是徐小磊的家长……”
苏妤看她打电话,便收拾着茶几上的残羹冷饭。
刚把碗筷捧进厨房,就听得阎部长急忙道:“苏、苏妤,你开车了吗?快、快送我去小磊学校一趟!”
“小磊怎么了吗?”苏妤走出厨房。
却见阎部长那张脸比进门的时候更苍白:“他班主任说,小磊这几天一放学就离开学校了。我怕他又被人欺负!”
闻言,苏妤一摘手套扔下:“走!”
阎部长顺手拿起可达鸭,说是要给小磊送过去,让他早些看着这个玩具。
刚打开门,阎部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那是一串陌生号码,阎部长看着手机,头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个敏感时间,陌生的来电,让她们不约而同地不安起来。
阎部长的手是颤抖的。迟迟没法划过接听键,她在害怕,怕真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来吧。”苏妤接过手机。深吸口气:“喂,请问哪位?”
“你好,请问是徐小磊的家长吗?”
苏妤看了眼阎部长。应道:“我是。”
“这里是易城公安分局,我们刚刚接到一起命案报警,经确认,现场死亡男孩是徐小磊,请家长过来一趟,认领遗物。”
一道晴天霹雳把苏妤整个人都劈蒙了,瞠目结舌话都说不上来。
“喂?你好?请问有在听吗?”
苏妤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在……在……我们马、马上过来。”
对方宽慰道:“我们很能理解家长的心情,但死者为大,还是请家长尽快过来吧。”
“好……”
挂断电话,她转头看着阎部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阎部长一紧张,不小心摁了下可达鸭的按钮。
“可达~可达~嘿嘿嘿~”
“谁打来的电话?”阎部长问。
苏妤低头。望着那只可达鸭,唇动了动,愣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阎部长又道:“苏妤,你说话啊。”
再抬眸,苏妤的眼底已经噙着泪水,双目通红望着她。
阎部长趔趄了一步。靠在入室柜前:“你不要吓我……”
苏妤咬牙道:“是警局,他们说……他们说……小磊没了。”
阎部长似笑非笑,眼眶也湿了:“不是,苏妤……什么,什么叫没了?怎么会没了啊?一个大活人不是……怎么,怎么会……没了?”
说完她双腿一软,倚靠着柜子滑落在地上。
“啪嗒……啪嗒……”豆大的眼泪接二连三掉落,她连连摇头:“不可能……对吧,不可能没了……不可能!怎么可能!!”
“霜姐……”苏妤蹲下,什么宽慰的话都说不出,红着眼抱住了阎部长。
阎部长一直捶打地面:“不可能!不可能没了,小磊怎么可能没了呢?一定是医院误诊,一定是假死,不可能,不可能!”
阎部长是一直念着不可能,念到了殡仪馆。
小磊的尸体平放在铁床上,刚从冰柜里取出来,冰冷发白,嘴唇乌紫。
他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头发全被剃了,可见头颅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里面全是乌黑的血痂。
阎部长看见这画面就站不住了,苏妤扶着她的肩。
阎部长这下却不哭了,她拿着可达鸭,举到了小磊面前:“小磊,是妈妈啊,别害怕,有妈妈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你睁睁眼看看妈妈吧,看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是可达鸭啊,你最喜欢的可达鸭,小磊,你睁睁眼,你不是说想去看海吗,你睁眼,妈妈就带你去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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