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这辈子除了后悔选择了姜昱延,便是不应该干预小磊的性格。
若不是她教小磊一定要比对方更强,那些小孩就不会一怒之下把小磊杀了,就算要继续以之前的状态苟延残喘,至少也还活着。
小磊是阎部长唯一的精神支撑,没了小磊,阎部长要怎么活?
“不关你的事。”阎部长目光呆滞:“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没做好榜样,如果在他爸爸第一次施暴的时候我能做出反抗,小磊就不会学了我的懦弱。一直忍气吞声,让他们更肆无忌惮。”
小磊容忍了第一次,奠定了此后他的每一次被欺凌。
“可如果我没教他反抗。也许只是挨两拳……”苏妤内疚道。
“然后呢?欺凌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现在是两拳,下一次是三拳,最后呢?”
最后小磊再也承担不住这些拳头,还是会死。
苏妤不说话了。
阎部长叹了口气:“说到底,要怪还是怪我这个当妈。明知儿子被欺凌,因为工作被停职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也没给孩子转校帮孩子脱离苦海,没找那些孩子的家长进行沟通,是我处理不当。”
“阎部长……”
阎部长目露倦意:“我不怪你,是我种下了因,让孩子尝了这个果。”
“不是的阎部长……”
阎部长摆了摆手:“你走吧,我想和小磊再说说话,送他最后一程。”
苏妤十分担心阎部长的状态,可阎部长执意要独自和小磊在一起,苏妤也不好干涉,唯有交代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帮忙看一下阎部长,塞了几张百元大钞才离开。
离开前,她听见那只可达鸭的声音:“可达~可达~嘿嘿嘿~”
……
“明天会有一批医药进仓,你让药房加加班,检查清楚。”爱仁里,院长办公室门缓缓敞开,季亦昀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员工。
“是,我……季院长!”员工低呼了声,手指指着门边。
季亦昀走在前面,疑惑扭头,一眼就看见瑟缩在门边那个圆乎乎的身影,怀中抱着什么,神情木讷地坐在那。
员工抬手指了指电梯,季亦昀点头,他便飞快地消失。
“蹬、蹬、蹬。”锃亮的皮鞋在苏妤面前站定。
“苏妤?”
苏妤眨眨眼回过神来。先是看见洁净的皮鞋,顺着裤管往上,见季亦昀西装革履地站在面前,她扶墙站起来:“今天穿正装了?”
“有个会议。”泼墨跟着她往上,最后定定地看着她怀中的购物袋。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衣服带来了。”她把购物袋伸到他面前:“陪我跑两圈?”
季亦昀望着她的眼,看上去有些红,芯片分析她的面部表情非常不开心。
“好。”没有任何迟疑,他接过购物袋:“为什么不进去?”
“米谚秋说你在开远程会议。不能打扰。”苏妤道:“更何况是我不请自来,不能打扰你工作,万一坏了很重要的事……”
“你就是最重要的事。”季亦昀说着,一把牵起她的手:“走,今天带你去一个新地方。”
指尖微颤,苏妤垂眸看着被他刻意牵成的十指相扣。一整天的阴霾终于被春风拂过。
季亦昀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手机给米谚秋发微信:今晚的宴会你去。
米谚秋:不是说好你去的吗?你衣服都穿好了啊!舅舅,我不想去。
季亦昀很快回了句:不想去把苏妤关在门口?
米谚秋发了一串省略号,季亦昀没等他下文,手机屏幕一锁,再不管他。
季亦昀开车带苏妤到了一座山下,泊好车,他指了指山顶:“坚持跑到山顶,给你一个奖励。”
苏妤心情沉重。对这个奖励毫无兴趣,只想找个发泄的方式,于是抬脚就往山上跑。
不知是心事太多。亦或是最近没再吃激素身体素质变好了,虽是跑跑停停,苏妤却还是坚持跑到了山顶。累趴在栅栏上。
这座山依靠着大河,大河的那边是此起彼伏的山脉,彼时火红的落日就挂在山巅,映印在河面中,好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小磊的死仍让苏妤难受,望着荡漾的河面,她打开嗓子:“啊!!”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她用力地喊了出来,那些不甘、愧疚、憎恨、厌恶等等,像是被她砸进了河里,几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
小磊……
“爬到了山顶,奖励还想要吗?”季亦昀站在她的身边。
扭头,她问:“什么奖励?”
话刚问出口。人就被他拽进了怀里:“拥抱。”
“这算什么奖励?分明是占便宜。”说着苏妤就要挣扎。
季亦昀把她抱紧了:“这是你现在最需要的奖励。”
闻言,苏妤推他的手停了下来,他宽广结实的怀抱,犹如一个港湾,让她暂时停下来,歇一歇。
“你也可以抱我试试。”低音炮带着诱导性。引诱着她缓缓抬起胳膊,抱住了他。
“怎么了?”季亦昀继续引诱她开口。
这一抱,这一声低低的问候,令得苏妤心中所有的压抑都变成了疲累。
脑袋蹭了蹭,窝在他的颈间:“我害死了我们部长的儿子。”
“不是你杀的,就不算你害死。”
“可如果不是我教导他不能让人欺负,他就不会被人打死……”
“老师也教导学生不要违法,世界上依然每天有新的罪犯,教导只是教导,选择权在于本身,结果在于环境。”
侧头,她望着他的耳垂:“季亦昀,你这算不算是强行开导?”
这个比喻有点硬,却好像又是这么一个道理。
季亦昀耿直道:“算。”
苏妤猛地离开他的肩头,瞪了他一眼:“你还应得挺爽快,就不会撒个谎宽慰一下我?”
薄唇微勾:“我从不对你说谎,而且,我的怀抱不是起效了?”
他说的道理明明很生硬,可她的表情却松了不少,明显是他的拥抱令她舒心了。
苏妤剜了他一眼,实在是没心情和他调侃。
双肘压在栅栏,望着落日:“你认不认识GT老板?”
泼墨轻颤:“问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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