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传出来几声咳嗽声，然后一个明显苍老了不少的声音回答道，“进来吧。”
这声音赵月茹一听就听出来是蒋老爷子的，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猜测她会是谁的孩子，难不成是蒋瑞山的？
两人应声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蒋老爷子看着更加的苍老了，头发基本上已经全部花白，他歪坐在椅子上看着身体不大好的样子，就连精神也带了点萎靡，想来是生病了。
“原来是你。”蒋老爷子抬了抬眼皮看到赵月茹进来，他说不清什么滋味儿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看来真的是生病了，赵月茹也不去在意他的态度，曾经有再多的苦难和折磨，她看着眼前年迈消瘦的人就瞬间觉得了没意思。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孩子们呢？”因为这猛烈的咳嗽，让他身体感觉到了疲累，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蒋老爷子往赵月茹的身后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蒋瑶和蒋云新都不在。
“如今世道太乱，我不放心带着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两个孩子，赵月茹神色平淡的回答道。
听了她的回话，蒋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他也没有去问为什么蒋瑞峰不跟着一起回来，连一旁站着的慧智大师他也没有问。
“老人家，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事相问。”慧智大师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了，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然后温声开口说道，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老人久病缠身，时日已经不多了，但他们在这里站了许久也不见他的子女前来，想必是不受子女善待的。
“我一个偏远小村子里的老头子，能知道什么？”之前的平和像是假象般，蒋老爷子又恢复成了赵月茹记忆里那种尖酸刻薄的样子，即使时不时还会咳嗽一两声，还是嘴不饶人。
“我是为了蒋瑞峰的事情来的。”赵月茹不想和他绕弯子，索性直接冷声开口说出了蒋瑞峰的名字，对于这个家，她可以没什么感觉，但一切有关于蒋瑞峰的事情，她心里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乍然听到蒋瑞峰的名字，蒋老爷子愣了一下，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有一瞬间的怅惘，然后回神看着眼前站着的赵月茹，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问道，“你想问什么？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可说的。”
除了最初收养蒋瑞峰的时候有不少的交集，后面等他长大了，有的只是压榨和责骂，等觉得碍眼了再赶出去，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
“我想知道你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包裹着的那块襁褓在哪里？”赵月茹对他说起蒋瑞峰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十分的不满，但还是忍住了，等事情解决后，她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又是襁褓？几年前蒋瑞峰问过我襁褓的事情，几年后你又找了过来，那块布有什么重要的？”
想起了当初蒋瑞峰问他时的场景，虽然问的重点不是襁褓，但当时他因为贪心自然没有告诉他实情，如果那天他如实说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真的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你预感不到，但却往往会后悔至极。
“那你放哪里去了？”听到蒋瑞峰也问过，赵月茹不觉得他是知道了镜子里的东西，很可能是想拿回属于亲生父母的东西，但她不确定蒋老爷子是不想说，还是真的忘记了。
“我当时捡到他的时候看包着的布做工精美，想着可以拿了卖钱，所以第二天就去镇子上的当铺当掉了。”
那块布确实卖了个不错的价钱，这也是他愿意把蒋瑞峰留在家里抚养长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蒋瑞峰的亲生父母找上来后能够换笔大价钱，不过最后等人都长大了还是没有人找上门来。
赵月茹倒是不意外他的这个举动，蒋家人爱钱如命的性子她深有体会，所以她知道后就不想在这里多待，能早一点找到圣旨才是最重要的。
“我有件事想问你。”不等她转身出去，蒋老爷子突然开口留了一下，他看上去有点犹豫，神情之中又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但这股恨意又没有很强烈，让回头的赵月茹感觉很奇怪。
“蒋瑞雨还好吗？”他之所以会问赵月茹，因为他知道他们一家人都住在都城里，而蒋瑞雨回家的那段时间就经常说起都城的繁华和享受，后来她偷了蒋老爷子私藏起来的玉佩不知所踪，他们都知道她是去都城了。
时隔不久又再一次听到蒋瑞雨的名字，赵月茹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蒋瑞雨选择了那样一条道路，他们注定是敌人。
“她死了。”语气平静到有点无情，她低垂下眼睫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嘴里缓慢的吐了这三个字，并不打算用什么善意的谎言去欺骗，事实本就是这样。
“咳咳咳！”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几乎让蒋老爷子的身子不能承受，他痛苦的蜷缩着，苍老瘦削的手掌上青筋毕露，看着十分的痛苦。
“爷爷！你怎么样？”一旁的小姑娘担心的上前，她一边着急的拍抚着蒋老爷子的后背，一边端起桌面上的茶杯递到了他的嘴边。
等一杯温水下肚后，咳嗽终于是缓和了不少，蒋老爷子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摊倒在椅子上，他这个身体已经不行了。
“既然生病了，就该去抓药医治。”赵月茹本不想多嘴提这么一句，但是眼前的老人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多大的罪恶到了这个时候都放到了一旁。
“没用的，喝药不过是浪费钱罢了。”对于生死蒋老爷子看得很淡了，他这一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也曾经后悔过无数次，能活到这个时候知足了，就是对于自己的子女，总归是做错了太多。
如今灾情严重，每家每户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其实从这宅子里没有一个下人就可以猜到，应该是不能维持生活了才会遣散所有人，赵月茹沉默着没有说话，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慧智大师悲悯的看着眼前的爷孙两人，最后只得轻叹一声跟着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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