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七说过，她和顾十五有一位二哥，没有出关。
顾十七兄妹，是吴女士……或者说，是会稽吴家的人。
因为会稽吴家很强大，也很重要，在苍梧山中世代有一席之位，所以，顾十七和顾十五的二哥也是吴家的人，是吴女士的人。
顾十七和顾十五的二哥名叫“顾二”，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如今，苍梧长三角局人事有代谢，一正四副五位局长，除了那位调去申市的陈副局长，另三位副局长分别是吴女士、余耀光、顾二，其中吴女士是吴家之主，在苍梧山中有一席之位，更是按规矩可以在局长不方便的时候主持全局事务的常务副局长。
因此，廖定胜这位新任局座，即便背后站着已是苍梧副山主之一的前司刑局座，却看起来实在像一位坡脚局座，恐怕长三角局谁说了算还很难讲。
周虞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些。
但他此刻不是很关心这件事。
……
……
“……让我来理一理他们的亲戚关系先。”
目视着顾二的双眼，周虞平静地整理着思路，继续说道：“当年晋室南渡，北方沦丧，五胡乱华，有个鲜卑人叫慕容皝，去了洞庭，见到了那位反骨仔洞庭龙王，成了洞庭龙王的小女婿，得到洞庭龙王的资助。
慕容皝积蓄十年，在北方立国大燕，都名‘龙城’……他算得上是个人物，但也不能算是很大的人物，在他之后，他的儿子们倒是都挺有出息，慕容俊、慕容恪、慕容垂，皆是一时之英杰，其中尤其慕容垂最为出色。
后来桓温北伐，被慕容垂挫败，慕容垂的声势达到顶峰，却因此功高震主，受到忌讳，但他不愿意叛逆造反，于是逃出大燕，去前秦投靠了天王苻坚……
前秦都在长安，骊山就在附近，慕容垂意外发现骊山陵中并无祖龙遗体的秘密！他前往洞庭，也见了洞庭龙王，这才知道自己父亲竟是洞庭老龙的小女婿，那龙女腹中，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受洞庭老龙的忽悠，他化身武陵捕鱼人，去了桃花源，试图从中取得祖龙之心，却被桃花源里守尸的某个小太监击退……
再后来，便发生了名震千古的淝水之战……”
周虞停顿了一顿，饮了一口茶。
泡茶人是夏建白，以上讯息也是他此前从夏建白口中得知的。
“到了大唐高宗年间，洞庭龙王大约是又想下注，先后给他那小女挑了接盘侠，最终龙女产下一子，在金陵被李太白所斩！只是，李太白被某位圣人埋伏了一手，龙女之子一直苟到了大唐灭亡，到五代十国时，跳出来又想搞事情……这人名叫慕容龙城，大燕都城‘龙城’的那个‘龙城’。
这样算起来，慕容龙城的外公是洞庭龙王，钱塘龙君便是他的叔外祖父……钱塘龙君，与大唐高宗年间的江南道靖人司司主燕仙姑也有一子，就是燕纯阳。
不久之前，赵暖暖在冥国缔造的山寨桃花源里重命名，燕纯阳也曾进去过，试图取走赵暖暖的心……
你们看，这样算起来，他们这一圈实在都是亲戚呢。”
周虞的神情终于达到最为凝肃的状态，目视顾二副局长，认真问道：“所以，我便有了两个问题。”
顾二无奈道：“你问。”
“第一个问题，其实包含好几个问题。”
周虞指尖叩击一下旧桌子的桌面，发出沉闷声响，像钢琴在弹奏着A2音，键上最低音，“慕容皝和慕容垂，为什么会如此一致的，主动去找洞庭老龙？慕容垂，又是怎么个‘意外’法，发现了骊山祖龙陵中的秘密的？慕容龙城于残唐五代之际，搞风搞雨，试图复兴大燕……这很扯淡，他的目的，肯定不是什么复兴大燕，因为这毫无基础也绝无可能，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慕容龙城既然并非真的是被逍遥子击败后郁郁而终，而是被苍梧关押起来，看守了千年，那么，苍梧为何要这样做？慕容龙城现在还活着吗？”
不等顾二……或者说是顾二、夏建白、廖定胜等所有人给出回答，周虞便继续问出第二个问题：“第二个。冥国没有得到苍梧的配合，所以即便是那位神主，也只能在宇宙深空的不知何处，缔造出一个山寨的桃花源，作为赵暖暖重命名的安全屋……燕纯阳，当时正处于被苍梧追杀的状态，苟延残喘而已，他凭什么能前往那山寨桃花源，去做那件想必他自己也知道一定不会成功的事？”
到达此刻，周虞终于是将许许多多的疑窦整理清楚，成为一条还看不清楚，但是知道它一定存在的线。
不久之前，他前往“大宋”的世界，“接回”希文的那一行，他知道必定不会只是那么简单，那么草草了事，所有的问题都应该有一个答案。
“哦，还有一个问题啊。”问完以上问题，周虞感到一股难言的轻松，于是忽地眉心舒展开来，然后又补充问道，“真有逍遥子这个人吗？他是谁？他凭什么，能击败慕容龙城？”
这座小小的农家乐院子里，一时寂静下来。
没有人回答周虞的任何一个问题。
直到夏建白开口：“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给你一点提醒。”
“你说。”
“柳毅赴任金陵，龙女产下一子，后来李太白游金陵，与柳毅一见如故，替他出剑，李太白以为自己斩了那对母子，实则被某位圣人埋伏了一手，龙女之子这才得以苟存，直到残唐五代时，以慕容龙城的身份出世……你猜，那位圣人是谁？”
廖定胜局长皱了皱眉，不满道：“不可妄谈圣人。”
周虞不无嘲意说道：“我自知道苍梧的那一刻起，从未怂过所谓圣人。”
“你的问题太多了。”吴女士冷声说道，“既然有这样多的问题，为何不自己去找答案？”
“怎么找？”
“比如说，自己去问一问慕容龙城。”吴女士说道。
“好。”周虞起身，“他被苍梧关押在何处？”
吴女士手一指：“锁龙井。”
“嗯？”
周虞微怔。
忽地目光转向身旁那口水井。
夏建白取水烹茶的那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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