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秦深开门见山地问他有什么事,谢景迟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管家和李阿姨忙碌的身影,小声和他说明了理由。
“不了,回不来,你让他们不要准备了。”
事先想过会是这样是一回事,听到秦深亲口说自己不回来吃晚饭又是另一回事。
谢景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一阵阵地感到失落,“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他们说,那我挂了。”
“等一下。”
电话没有如谢景迟预料的那般挂断,谢景迟以为他改变主意了,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谢景迟,你复习好了吗?”
谢景迟不明白他口中“复习好了”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如果标准是耗费时长的话,这一整天他都在家里好好复习,哪里都没有去,但如果标准是考个高分,那么他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做不到。
“大概好了吧。”他含糊地回答道,抢在秦深有异议前把话题转到别处,“你有什么事吗?”
秦深同他说了个店名,就在离这边不太远的文江商业街中心。
“我订了位置,你过去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到地方。”
谢景迟转了个弯,意识到秦深是在邀请自己共进晚餐。
“我……”他停顿了一会,轻声说,“好,我这就过去。”
“那我等你。”
电话挂断以后,谢景迟从房间里出来,简单地同管家说明了经过。
管家点点头,“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餐厅的位置离这边很近,谢景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可以打车……”
当了那么久的透明人,他很难习惯有人事事以他的需求为先,而且对方是和秦深很亲近的人,他不太好意思麻烦对方。
“没事,这个点我们本来就该回去了,少爷不喜欢留人在这边过夜。”管家用温厚的眼神将他打量了一遍,“你要不要去换一件衣服?当然这样也很好。”
谢景迟后知后觉自己身上的乐队联名T恤确实不太适合出席那种偏正式的场合。
“哦,好。”他的眼神飘到别处,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等我一下,最多五分钟。”
谢景迟到约定的地方时天还没完全黑。
雨后的空气充盈着湿漉漉的蒸汽,店里的灯光穿过树荫,与地平线边缘的霞光融合在一处。
服务生把谢景迟带到二楼的包间,然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秦深看起来也到了没一会,此刻正在明亮的灯光底下看菜单。
谢景迟走过去坐下,窗外是寥寥的江景,邮轮闪烁的信号灯在昏沉的暮色中不那么醒目。
“比我想得快,打车过来的?”
“管家送我过来的。”谢景迟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秦深的反应。
“嗯,下次我去接你。”
看着秦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谢景迟调整了一下坐姿。
椅子的靠背很软很舒服,因为不在谢明耀面前,他短暂地允许自己用一种被谢明耀称作毫无教养和礼仪的姿势放松地靠在上面。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秦深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然而秦深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继续看他的菜单。
“今天……怎么样?”谢景迟小声和他搭话。
他以为自己差不多快要忘记上午看过的那些东西,可是一看到秦深那张脸,所有的细节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你在关心我吗?”
秦深慢条斯理地将菜单合上递给他,而他没有错过这个人眉宇间的疲惫和茫然。
“还是老样子。”秦深垂下眼帘,“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不论和他说什么都只当我是要害他的陌生人。”
谢景迟扯了扯嘴角,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
阿兹海默症会对人的大脑造成永久性不可逆损伤,现有技术只能减缓无法有效根治,病人永远都只会比前一天更糟。
“据说这家的焦糖苹果舒芙蕾很有名,我给你点了一份。”
谢景迟愣怔了一瞬,无措地说谢谢。
秦深的嘴角略微上扬了一点,等谢景迟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又恢复到一贯冷淡的样子。
宛如浮光掠影,不留半点痕迹。
甜品在正餐之后送上来。
焦褐色的糖浆裹在轻盈绵软的松饼和苹果块的表面,边上还点缀着一朵小小的六出花,无论如何都称得上卖相俱佳。
谢景迟挖了一勺送到嘴里,焦糖的回味微微发苦,松饼和苹果又太甜,完全盖过了黄油的香气。
“不喜欢吗?”秦深注意到他没有再动第二口。
谢景迟拿起杯子,薄荷柠檬水冲淡了那股甜到发齁的味道。
他放下杯子,犹豫了一会,尽可能委婉地说,“有点……太甜了。”
秦深不置可否地嗯了声,“那撤掉换一份别的?”说着他就要去按桌上的服务铃。
谢景迟赶忙摇头,“不用了。”他不想辜负秦深的一番好意,“只是有一点甜,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秦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最终却只是收回了手,“随你的便吧,谢景迟。”
谢景迟握勺子的手僵在半空。他不知道为什么上一面秦深看起来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这时又变回了过去没什么温度的样子。
他说不准究竟哪一种秦深会更好相处一点,总体来说他更喜欢前者,但是前者又对他太好了,实在是难以抉择。
顾忌着明天还要上学的谢景迟,餐后并没有太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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