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司宸皱眉心疼又惊讶地看着她，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真的有一个小姑娘说自己活了一百多年了，还是有些惊异。
黎念感觉到了慕司宸的情绪，突然笑了：“很可怕是吧？一百年前我被杀了，尸体被扔在小灵山，和一百多人中没被烧成灰的人一起，还能喘气的，死不瞑目的，都扔在一个坑里埋了。”
活埋……连慕司宸都觉得心被人揪住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我不是被活埋的，上次你可能看见了吧？心被刺穿，头也差点被砍断，早就没气了。”
“阿黎……”慕司宸声音颤抖，抱着黎念有些冰凉的身体，希望黎念别说了，他真的连再回忆一下那天看到的那一眼都不敢。
黎念却无所谓，讲到这里已经缓和了很多：“后来可能吃的什么药有作用了，我又活了。”
黎念手抚上胸口，感受着那里跳动的心脏：“伤口没了，也能呼吸了。只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后了，身边的尸体有的已经成了白骨，早就认不出谁是谁了。”
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就连爹娘的尸体，我都没找到。”
正想喝酒，发展酒壶被扔下去了，夺过来慕司宸的仰头喝了一大口，慕司宸都没来得及阻止。
黎念看着他，摇摇头：“慕司宸，你怎么成两个了？”
慕司宸无奈的扶住她：“你喝醉了。”
“不可能，他们说喝醉是神志不清的，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一百年都没忘！”
黎念摇摇晃晃地嘟囔，“那天娘亲穿的青色的衣裳，她最喜欢青色了。那么长一把剑从她身体里穿过，她的眼神一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看着我。那天好大的火，好大的雨，娘亲最后抓住我的手那么冷，明明……是盛夏啊，怎么会这么冷？”
慕司宸感觉呼吸都带着疼，一个人要回忆多少遍，有多深的执念，才会连这么细小的细节都历历在目，一百年都忘不掉？
他的阿黎，以前也是个被娇宠的大小姐，他以前还奇怪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才会把自己一个女孩子逼成这样？
“那之后，我遇见了寂言和雀岚，”黎念想起来那时候的两人突然笑了，“他们那时候还是半大小子，特别傻。”
不远处的树影微动，十分轻微。
释空恨铁不成钢地瞪雀岚，雀岚委屈：“她说我……”
慕司宸吻了吻黎念的额头：“明天就把他们送走。”
“嗯。”
两人的情绪被那两人打乱，黎念轻轻笑了笑，安抚比自己还激动的慕司宸。
“再后来，我开始慢慢出现死人的特征，没有呼吸，没有温度，连死时的伤口也一天天展现。”
黎念声音很轻，慕司宸却能想象那个时候，第一次经历这些的黎念有多无助和害怕。
“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得……”黎念顿了一下，有些自欺欺人地选择维持自己在慕司宸心里最后一丝正常人的形象，“喝药。药效不确定，有时候十几年，有时候几年。”
“你……”
“死不了。”黎念故作轻松地笑笑，“我试过，什么方法都死不了。”
“阿黎……”慕司宸哽咽，紧紧抱着她，黎念情绪缓和，他却有些崩溃，曾经黎念也会因为自己行尸走肉的情况试过各种方法死吧？
难怪她的冤枉是解脱，难怪她每次打架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因为她从来都不惜命，甚至，心里还希望哪怕有一次真的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黎念被他抱着，却不敢抬头，良久，声音闷闷地传来：“慕司宸，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
还要我吗？
慕司宸没说话，捏起黎念的下巴惩罚一样吻上去，带着被黎念怀疑心意的怒气，带着对黎念的疼惜，百味杂陈，都化作绕指柔。
黎念愣愣地被慕司宸吻住，意识到慕司宸不会被自己吓跑，一行清泪不自觉滑落，搂住慕司宸热烈回应他。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才不舍地分开，慕司宸吻去黎念眼角的泪痕：“阿黎，以后有我。”
黎念点头：“好。”
黎念从他怀里退出，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慕司宸，好漂亮。”
慕司宸没有看上面，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借着仰头忍泪的黎念，本来圆圆的杏眸此时微微眯着，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湿意：“嗯，是挺漂亮的。”
黎念头被风一吹，更加晕了：“睡觉睡觉！”
说着准备转身回房，却忘了自己在房顶，脚下踉跄了一下，朝着地面摔下来。
黎念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自救，就这么任由自己摔下去，然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也不怕摔着你。”
黎念的信任慕司宸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改变，黎念在依赖他。
“不是有你吗？”
黎念还十分惬意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
“再动掉下去了。”
慕司宸语气威胁着，手上却抱得很稳。
只留下一直躲着听墙角的释空和雀岚，见两人都去休息了，释空推了推雀岚：“走了。”
雀岚拉住他：“你有没有听见刚才小黎儿说要把我送走？”
“听见了。”释空打了个哈欠，本来雀岚的身份在临邺城就不安全，这里到处是阴谋算计，无奈雀岚又是个爱凑热闹的。
果然……
“我才不走呢！临邺城这么好玩，听说皇上寿诞那天还有很多节目呢，我要去皇宫看。”
释空无奈：“你能不能消停会儿？黎念可是铁了心要把你送走了。”
“哼，”雀岚抱臂，“她又打不过我。”
除非有能打得过他的人强行带他走，不然就黎念和慕司宸，不是他的对手。
慕司宸很明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第二天雀岚一边怒瞪着在马车外面数着厚厚一沓银票合不拢嘴的释空，一边暗自想办法解开穴道。
“老秃驴，见钱眼开！”
“过奖了，没想到小世子这么大方。”释空将银票鼓鼓囊囊地揣到怀里，也不怕雀岚自己解开穴道，驾着马车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离临邺城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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