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走了，村上还有几个人能玩唉。”
“你不会也走啊？”
赵有才摆手：“你说书呢，我又没得存款，就几千块钱，我能走到哪里去啊。现在城上出门就要花钱，几千块钱，我一家六个人，一个月就花结束了。在这边几千块钱够我用一年的了。”
“你就看着那点钱，在城上打工，你跟你婆娘一起做事，一个月最简单也得有五千多块钱。”
话虽这么说，可赵有才什么也不会做，跟他的名字相反了，以前去镇上跟人帮工，但是这个做不下去，那行也做不下去，到了四十多岁，什么事也不会做，也可以说很多事都略懂一点儿，这样的人，再没有朋友帮忙，那真是一辈子就窝在农村里头了。
酒喝的七七八八，孙大友也该走了，再喝下去，他连路都走不动。周朝年跟他一起去，带婆娘回家。
“李敏芬啊！回家了！”
两个男人进屋，老太婆不见了，李敏芬眼睛发愣，像是受到了惊吓。
周朝年拍她的脸：“敏芬啊！大友妈妈呐？”
李敏芬摇摇抖抖的，跟打摆子一样，她望着丈夫，说话在抽搐：“刚才——刚才——刚才孙少强回来了——刚才。”
孙大友赶紧在家里的角落里查寻，周朝年摸着老婆的脸：“你不要急，不要怕，我在呐，你慢慢说。”
李敏芬两只手摊开：“他……他好好的个人，就回来了。”
“啊？”
好好的，不是都变成那种东西了嘛，怎么？
两句话，孙大友已经查找完毕：“没得嘛，嫂子啊！我妈妈到底去哪边啦？你说话撒！”
“不，不，不，不。”
“什么不不不唉，你说噻！”
周朝年推了他一下：“不要喊嘞！看不到她现在吓成什么样子了啊？你妈妈重要，我婆娘就不重要啊？”
拿了杯凉水，给李敏芬定了惊，她的气也缓和过来了。
据李敏芬说，孙少强真的回来了，全身都不穿意见衣裳，光光的，也没用少一只眼睛，像个完完整整的人。他进来，没有跟李敏芬说话，直接带走了自己的婆娘。
只有李敏芬一个人看见了，是她被吓到了，乱说话，还是真的呐？
周朝年舍不得她，带她回家去睡觉，晚上恐怕要吃安眠药才能睡得着了。老婆孩子都睡下以后，周朝年伙同田老三、赵有才、孙大友、郭德新几个人，挨家挨户的找，最重要的地方，自然是村中间的大湖。
湖里头有点水了，不多，但很黑、很油。
抽水的机器还驾在那边。
“妈妈！妈妈！！”孙大友边喊边哭：“妈妈唉！——妈妈唉！呜呜呜，妈妈！你在哪边唉！”
郭德新眼睛尖，大晚上的，他看到了湖边蹲着的女人，看衣裳就不是陈安言的妈妈，是孙大友妈妈。
“姨啊！”郭德新摇摇手电筒，冲那边的两个人喊：“朝年！大友唉！人找到喽！在这边呐！”
几人气喘吁吁跑过去。
孙大友两步下了湖堤，过去拉人：“妈妈！你怎么跑到这边来嗒！上来撒！”
老太婆的头歪着，望着湖中央，她还知道跟儿子说话：“嘿嘿嘿，大友啊，你爸爸回来了唉，他才下湖，我在这边陪他。”
儿子鼻子都冒鼻涕，顾不上揩：“妈妈，你不要这样子，我们回家，你不要老吓我好啊？”
“嗯……你爸爸说的，他要我在这边等，湖里头有神仙。”
“狗屁神仙！走！回家去！”
老太婆怒视他：“你太不懂事了！自己爸爸在这边，你还站在这边呐？白养你了喽，跪下！给你爸爸还有神仙磕头！”
三百米开外的地方，传来陈安言妈妈的大笑：“我儿子！我儿子！哈哈哈！儿子要回来喽！大姐姐啊！你男的要回来啊？！”
老太婆对那边喊话：“嗯呐！都要回来了！呵呵呵！”
这些人都料定，陈安言的妈妈是疯了，孙大友的妈妈也疯了，疯子说的话，不能相信。她们是出现幻觉了，可是，李敏芬看到的孙少强，又怎么说呢？
两个老太婆力气小，被几个壮年给拉上来，都带走。
天很黑了，黑的让人透不过气。
周朝年坐在老婆床边，老婆已经睡下了，这一夜，他不想睡，就想守着自己的婆娘，等第二天醒来，老婆不再这么受惊，他才能睡得着。
一大清早，田老三去钱子叶家里，关心他儿子。
大门紧闭，他敲了老半天，还是钱子叶母亲给开的。
“姨啊，这么半天才开门嗒，子叶在家啊？我过来看看孩子。”
老母亲面无光彩：“不要看嘞，没得什么好看的，谢谢你噢，乘你个情。”
门合上了。
屋内，钱子叶两口子眼巴巴望着床上的儿子，他已经跟个怪物没区别。这么小的孩子，身体肿起来肥大，脖子比脑袋还要粗，除了生肉，他什么也不吃。现在，他的两个眼珠子能动，头已经无法转了，嘴巴也因为太肥胖、无法张开说话。
“嗷，嗷，糅，糅。”
只能靠嗓子眼发出一点声音，还很细微。
钱子叶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特么就是个傻逼！我应该早点带孩子去城上看病，我居然相信他们说的话！我真特么是个傻逼！”
婆娘已经两天没睡觉，眼睛哭的肿：“儿子要不行了，准备后事。”
“都是你个逼婆娘！你要是管儿子管的好，至于出现这种事啊？！啊？！尼麻麻夯逼！”
“现在你来怪我啦？是哪个说的，让儿子多出去玩啊？我要让他在家里头看书，你说用不着！你说小孩子就应该调皮，这话是你说嗒？！”
钱子叶抽了女人一巴掌：“你嘛勒个逼，还回嘴！”
女人被打惯了，都不觉得疼了：“钱子叶嘎，你也是个窝囊废，抽水有个屁用啊，你找到什么啦？狗屁你找到！”
她从结婚前后，还没敢这么对丈夫大呼小叫的。情况可想而知，钱子叶除了打老婆之外，没有任何发泄的途径。而他的母亲也绝望了，不再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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