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德妃，贤妃、容贵妃等都被皇子跟宫女太监护着，大臣们也被禁军护着往前走。
扶灵之时不能坐车，所以他们只能步行，如今走不动的，几乎是靠着禁军背着跑。
狼狈，慌乱，丢盔弃甲，这就是他们的现状。
乌泱泱的大军在后面追击，而山头上的萧琰等人也被卓蔷薇等人缠着，夜璃渊带人护送在侧，这时候看不出丝毫的病弱姿态，一派雷厉风行，身上被敌人的鲜血染红。
他们都身着孝服在冰天雪地之中，却又被兵戈围杀染上鲜血，红得触目惊心。
楚婳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夜璃渊。
不是方海城那幽暗密林中的战场，而是真正的正面战场上，那个统领千军万马，神色严厉，雷厉风行，带着声势浩大的队伍驰骋疆场。
白雪壮阔，红血厮杀，金鼓旌旗，皆列而张，势若战车，碾过疆场，让人震撼、铭记，那张带血的脸却如一副永生难忘的画……
她相信，满朝文武也是如此。
而相比于他，以贤德著称的贤王夜璃宸，却显得那么普通，甚至无能，连自己近在咫尺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
是日傍晚，提早得到消息的定陵养老大军得到消息，早早奔赴迎接，在一里地外接到了狼狈不堪的大军。
定陵附近高铸十米城池，城门一关，所有人紧绷的内心才终于放松下来。
定陵之中的宣策宫中，李忠帮忙清点皇室之地并大臣贵族子女等等，合两百三十五人，伤二十七人，重伤十三人，亡者一名。
而禁军来者三千，伤亡八百七十九人，太监伤亡一千余人，宫女伤亡一千六百余人，间有逃亡中失踪等，不可计数。
除此之外，近半数中毒。
这次的突袭虽然恐怖而意外，但楚婳的药火开启了生机，而夜璃渊等人的领导有方打开了出路，
而太医们跟楚婳根本来不及休息，一到了定陵就让人收集药材，将伤者以轻重划分送到各处。楚婳身上甚至还穿着郡主服侍，也来不及更换，捞起袖子就到了广场上。
楚婳：“重伤垂死者全送到我这里来，肢体断裂者也送过来，张太医，张太医在不在？让张太医、宁太医过来帮忙……”
张云谦：“先熬解毒汤，给皇上跟皇子、禁军服用，减少伤亡！卢显？卢显！你带人去给禁军检查，先检查当兵的！”
卢显：“好好好，我这就是让人安排。周太医，王太医，小舟！先查中毒的写出药方来！让太监跟宫女过来帮忙，再去征兆城中的大夫都过来！”
众人急得团团转，顶着满头冷汗四处忙活。
楚婳也没有心思多想什么，连同实验室里的试验手套跟消炎药都取了出来，就在临时搭成的实验室里给人治疗。
帐篷外，安王夜璃翔也白着脸走到了这里，看着满地痛苦哀嚎的将士，目光忽然看见一个被削去了半个头顶的人上，眼球都流在鬓角，顿时反胃起来。
他本来是想来帮忙的，但脚步却不自觉地后退。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被人撞上。他回过头，看见了段玥灵。
“你怎么在这里？”
段玥灵急得眼泪挂在脸颊，抽噎道：“是，是母妃死了，不是……还有一口气，张太医救不下来……”
“里面很忙。”
段玥灵一怔，抬起头，“什么？”
夜璃翔满头冷汗，霍地后退，嘴角一颤，“我是说，楚婳正在处理一个重伤患者，暂时走不开。”
“什么人有德妃娘娘重要？”段玥灵往他后面张望。
夜璃翔拳头捏得死紧，痛苦的哀嚎声围绕着他，满地的血色映入他的眼底，他双目赤红，心里却一片悲凉，陷入了可怕的挣扎之中。
他睁开眼，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却突然跑过来，大声道：“这里有个伤患，楚神医，他肚子被血充满了，涨得老大，人马上就要断气了！”
太监累得气喘吁吁，也没看清面前站得是谁，直接撞开了段玥灵跟夜璃翔。
“送进来！”楚婳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斩钉截铁。
那声音凌厉，冰冷，当头棒喝一般，砸得夜璃翔双腿发软。
他咬咬牙，抓住因为被撞开就要发火的段玥灵，“走，我跟你去将母妃。”
“你去干什么？”段玥灵心急，“要楚婳才……”
“楚婳不去！”
段玥灵瞪大了眼睛。
夜璃翔咬紧牙关，“楚婳不去。”
“你、你说什么？”段玥灵大怒道：“德妃是你的母亲，安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还是不孝！你——”
“我说了她不去！”夜璃翔不由分说，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宣策宫中去，眼泪从眼角留了出来，“母妃该死！”
段玥灵对上他的眼睛，从头凉到脚，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口。
周遭的将士也被这话惊得一愣，那眼睛流出体外的人痛到极点反而麻木了，更是听得极为清楚，愕然瞥向夜璃翔。
安王……疯了？
帐篷外瞬间死寂，楚婳没听见惨嚎声，心下一凉，“怎么回事，都死了吗？”
话音一落，门口的伤兵立刻嗷嗷大叫起来，“没死没死，我还活着，救命啊楚神医！”
楚婳疑惑地看向门口歇口气的小太监，小太监脸色极为精彩，惊愕、不解、荒唐各种情绪在脸上停留，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算了，先救人。
宣策宫大殿，岳文帝喝下解毒汤，好在他们护得严实，并没有被毒蜂蛰。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喝了解毒汤，每个人都狠狠灌了三大碗。
黄连虽苦，总比死好。
静妃也逼着九皇子灌了三碗，而后就呆愣地坐在堂中，局促不安地看看殿门前。
禁军将这里团团围住。
很快的，信王跟卓蔷薇也到了，“皇上，一切平安。”
岳文帝按按两人的肩膀，“好，风儿，蔷薇，快去喝解毒汤，快去。”
夜璃风抿唇，微笑了一下，“是，父皇。”
卓蔷薇累得回头，一见夜明钰巴巴地瞅着自己，也拽着他下去了。
岳文帝又看向其他人，宁王喘不过气，人还在抽搐，容贵妃正心焦地看顾着他。静妃守着九皇子，贤王、安王在偏殿守着德妃。庆王跟在贤妃身边，连个人倒是出奇得冷静。
贤妃还能帮着安抚一下几个公主跟宗室里的孩子，岳文帝目光顿了顿，很快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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