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宦起得很早。或者准确说来，昨晚他一夜未眠。再回想过去，在思考未来。
许凡是一个平凡不过的人，除了他的亲生母亲，从来没有人记住他。他在人海茫茫里浮沉，也从未得到心爱之人的回头一观。
他甚至会想，自己就像一抹轻飘飘的沙粒，即便有幸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也没激起点点的涟漪。哪怕她只是为他回一个头，哪怕她对他展露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笑容，也能让他高兴很多年。
许凡的人生很平凡，直到为她亲手处理掉薄幸之人那一刻，他的人生有了翻天的运转。
那一寸寸切开的骨血，让他满眼发红却是无比的满足。他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她的肌肤纹理，放在鼻尖轻轻触碰，餍足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在那之前，他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感觉，人居然可以疯狂到这种地步。
他忽然想起书里的一句话：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的爱我，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并且永远地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毁灭我，也被我毁灭。世间的情爱何其多，有人可以虚掷一生共同生活却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一个叫许凡的人曾经为她死去，她再也感觉不到那种热烈的情感了。
她的心里只有陈宁渊，那个背叛她的男人。他又在痛恨自己的蠢笨，为什么不早点发现那个男人根本就是畜生。
思绪渐渐翻转，姜时宦看着路边经过的一中学生，嘴角逐渐挂上一丝怀念。曾经怀揣着无限的梦想，希望能在这座城市里留下一席之地。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不得善终。
他不知道自己死后，母亲是不是痛苦过，绝望过，或者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他来不及去想，意识就已经远去。
旧地重游，时间回溯，如果顾衔真的没有重生，他又该怎么办？怎么找到她？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一中的门口，这次他没有选择去翻围墙，而是正大光明地在一中领导的欢迎中进了一中的校园。
他没有在人情的应酬上浪费时间，而是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说道：“主任，不知道我能不能找一下你们学校有一个学生，二十七班的，叫陈宁渊。”
男人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刚巧和他碰上面。他眉间隐隐有些担忧，“为什么是他？这位学生挺普通的，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要不我替他赔个礼，您就当……”
“不是什么大事。”姜时宦低头看着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冷冽清雅，却又固执：“遇到点难题，需要找他帮忙。多谢了！”
主任松了一口气，亲自打了个电话，才别了他出去忙。
不多时，门被敲响。姜时宦微微走神的视线对上门口站着的男生。穿着一中的校服，着装很整齐，很干净，光看外表确实很舒服。
是那种男生看了都会考虑在内的长相。从前他见过他无数次，他也许知道自己的大名，他却没有正眼看过他。
“老师？”陈宁渊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将手放在面前，“是不是您找我？”
“嗯，请进。”姜时宦翘着二郎腿，眉眼缓缓舒展，却透着气势凌人的威压。
陈宁渊挪着步子进来，看着男人漫不经心的姿态，一身黑色的西装衬得他丰神俊朗，气质凛冽，仿佛带着阵阵冷风朝自己杀来。
姜时宦没开口，他也动了动唇，最后微微垂下头，没敢直视着那双带着打探的视线。看到对方的手指逐渐放在身后，姜时宦缓缓嘬了一口茶，抬眼时不怒自威：
“我找你来，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请教不敢，您请说。”陈宁渊压住心头冒出的慌措，毕恭毕敬地说着。
姜时宦放下腿，起身，绕过桌子，往陈宁渊走去。他的身高比陈宁渊高出半个头，身上有着社会磨砺过后的锋芒，使得陈宁渊的背微微一弯，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走到他身边，徐徐擦着桌子坐下，长腿懒散地伸着，却又一股股冷气扑面而来，迫得他不由得开口：“老师，您有什么想说的只管问，我会据实回答的。”
姜时宦的视线一抬，与陈宁渊对上，对方很快移开。他的嘴角上扬了几分，幽幽问道：“我想问你，你有女朋友吗？”
陈宁渊身体一僵，连忙否认，“老师，我怎么会有女朋友？我现在是高中生，我们应该好好学生，不会早恋的。”
“抱歉，吓到你了。”姜时宦撤回话题。
陈宁渊刚松一口气，他又继续：“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喜欢你的女生？”
“这个……”陈宁渊的眼睛转了一圈，听见姜时宦接着问：“或者，除了喜欢你的女生，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从没有出现的，跟踪？或者意外表白？再者，有没有人在你面前出现的频率大幅度地上升？”
“跟踪？表白？”陈宁渊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些问题。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他思考着回答：“你说的这些……好像是有女生跟我表白，不过被我拒绝了。我不喜欢早恋，我只想好好学习。
至于老师所说的，跟踪这些事，不会出现的。大幅度出现的人，我倒是没有多在意。身边都是些老熟人，日子也过习惯了，我没在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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