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铎欲哭无泪。掀开帘子在一看，里头大伯父的那张脸，嘴角都往下吊着，鼻孔喘着粗气。一看就气的不清，江玉铎感觉他有点肚子疼，头也疼。
江玉铮在离门还有五六丈的时候就勒住了马。门口俩座大石狮子十分威严，六七行的台阶走上去，门脸宽阔。俩扇朱红色兽首的门刚刚推开，旁边的角门也都开着。
门口带刀的家仆盎然立了十多个。
江玉铮笑了，翻身下马。
“牵马。”
家仆初是诧异，先看马，又看他。不大确定的样子。
江玉铮走到近前，拎着袍角往台阶上走。
“怎么？不认识？”
这时，管家已经听见动静从旁边走了出来。他撩开衣衫，十分痛快的跪了下来。
“元帅回来了…”
这声音一道道的从前厅传了回去，伴随着的是跪在石板上的声音。带刀的家仆们也慌忙的跪了下来。
江玉铮并未言语，轻笑了一声，抬脚就往里走。
一路穿厅过廊，三进式的宅子，饶他腿脚快。走到后头正厅，也用了不少时间。
叔父已经带着一众人迎了出来。
“玉铮回来了。”
“叔父。”
江玉铮点了点头，试图从叔父身后的一众女眷里找出祖母的身影。
“伯母在佛堂念经，并未过来。”
“伯母也是，大好日子。人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还念什么。”
江玉铮听了这话，眯眼瞧去。说这话的是柳氏，伯父江含锋的正室，如今国公府的夫人。
“我让人去把伯母请过来。”叔父说完，抬手唤人。
“不用了，我去后头见祖母，我在宫中用过宴了。连日奔波疲累，都散了吧，有事过俩日在说。”
说罢，江玉铮一摆手。
宝蓝衣衫从正厅的侧廊走过，奔着后院去了。
剩下这一帮人在这面面相觑。
“姐姐也该少说几句，平白惹他回来就生一回气。”江含锋的侧室，说完扭着腰就走了。
他们后头伺候的人少，到了佛堂，更是只有俩个老仆人，是从小就伺候祖母的，跟着陪嫁过来的。
看着祖母守寡，看着公子战死，又看着小少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
看见江玉铮回来，老泪纵横的颤巍巍的就准备跪。
江玉铮慌忙扶起。
“婆婆跪什么，折我寿。”
“胡说，什么折不折的。快，让我看看，可有哪里受伤。”
江玉铮张着手臂，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婆婆看，全须全尾，一根头发都没少。”
“好…好…快去佛堂。给小姐看看，这俩年，小姐吃不好睡不好，就挂着呢。佛经抄了无数，总算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江玉铮走到门前，正好另一个婆婆从里头出来。四目相对，简直泪流。
她推开门，摆着手让江玉铮快进去。
佛堂不大，这时候也很昏暗。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好落在佛像上，宝象庄严。
烟雾渺渺，檀香扑鼻。
穿着素白衣衫，花白头发挽的整整齐齐。祖母岁数很大了，却依旧腰背挺直的跪在垫子上。她嘴中喃喃的念着江玉铮听不懂的佛经。
“祖母…我回来了。”
念经声戛然而止，祖母猛然回过头来。她在看清站着的人后，却又回过头去。
“等我念完。你净手，待会上几炷香。”
“嗯。”
江玉铮净手，在祖母的注视下，规规矩矩的上了香，磕了头。
“今日天晚，我明日在去给祖父和爹娘磕头。”
“好。”
祖母茹素多年，这时候，厅中已经摆开了晚饭。素食也都做的十分精致，看着很不错。
俩个婆婆还特意下厨，这一会，竟做出了好几道江玉铮爱吃的菜。
“婆婆坐，一同吃。”
祖母出自名门，书香世家，一辈子极重规矩。虽说到了有些状况下，没法重规矩。
但能做到的还是做着，例如食不言。
一桌四人，虽然进的无言，可默默的温情却流淌着。而江玉铮想说话都没法说，他碗中被俩个婆婆夹的菜堆满了，只能埋头一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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