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回避的，直接说吧。”
苏弘皓和沈离从小玩到大，当然知道自己拗不过她，犹豫一会便妥协了：“好吧。”就如沈离所说，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也没理由避讳谁。
沈离跟陆爱纯坐了个对面，苏弘皓走过去，坐在了陆爱纯身边，沐涵雪也过去，坐在沈离旁边，四人凑了一桌。
四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先说话。
沐涵雪与苏弘皓和陆爱纯都不太熟，她有些尴尬地抬头看着苏弘皓，却发现苏弘皓在看桌面，她顺着他的视线也看桌面，桌上也没有花啊，他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啊？沐涵雪脑子开始跑题了。
陆爱纯对咖啡店挺感兴趣的，上午的时候让沈离带着她熟悉了熟悉，已经差不多学会用咖啡机了，她神色悠闲，去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扔进去两块方糖，搅啊搅，尝了一口觉得不怎么甜，又扔进去一块，搅啊搅。
沈离最受不了拖沓，眼瞅着沐涵雪和苏弘皓头对着头，脸对着脸地发呆，她眼角直抽抽，几分钟后，她忍不了了，一拍桌子：“要说快说，你们等着吃晚饭啊！”
苏弘皓吓了一跳，他从小就怕沈离这暴脾气，小心脏颤了好几颤，就怕沈离跳起来揍他。
话吧，这么多人旁听实在让他难以启齿，毕竟是齐穆守的私事，要是让齐穆守知道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以前的事，估计会暴走吧。
拖着不说也不是办法，他硬着头皮开口说：“那我就直说了，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她的，她是个很好的人，”他咬了咬舌尖，觉得这话有点欠妥，“起码以前是，我小时候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才十岁。你们没有见过小时候的她，不知道那时候她有多么干净，好像白色就是为她准备的。”他目光放远，眼前映起齐穆守小时候的样子，她捧着书坐在椅子上，阳光洒满她一身，白色的衣服显得她格外明亮，仿佛集世间所有美好于一身，“不，一身白色的衣服在她身上都逊色了，阳光也黯然失色。”
沈离听着苏弘皓的话，脑中构想出这么一幅画面，是很美好，可把齐穆守的脸缩小了放进去，总令她觉得不适合。
她说：“你好夸张哦。”
“你也觉得和现在的她对不起来是吧？”苏弘皓自问自答，“我也觉得。她自己说，那个她已经死了，我不信，想去找回来，可我发现不可能了。”他有些痛苦地深深皱眉，揪着自己额前的头发，“她整个人，整个人都毁了，我没办法救回她来，我走不进她的心里。”
沐涵雪的心像是被狠狠敲了一下，生疼。
听苏弘皓的描述，她好似能看到小时候的齐穆守在向她笑，笑得很含蓄，在听到苏弘皓说她毁了时，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对苏弘皓那句“他走不进她的心里”吃醋，而是反复咀嚼“毁了”的含义。
刚才看到的美好不经意溜走，画面变得血腥，齐穆守站在那之中，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她脸上也溅了血，可她丝毫不在意，俨然已经习惯，她转了个身离开，沐涵雪想去拉住她，可她根本碰不到她，只能任由她越走越远。
“沐涵雪，我看得出来，你是唯一在她心里的人，只有你能触碰最真实的她，也只有你能保护她。你一定不要放弃她，她把你当成全部的依托，没了你，她会垮了的，你不能让她迷失，一旦迷失了，就真的回不来了。”苏弘皓看沐涵雪眼神有些朦胧，还没回过神来似的，他软下声音来说，“算我求你。”
沐涵雪被苏弘皓的话拉回现实：“我明白，谢谢你替她着想。”
苏弘皓苦笑：“伯母对我很好，她跟我说过，要我以后照顾着点穆守，她还说，穆守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忍，让人心疼。如今他们死了，我不能违背以前许下的话，我可是她的哥哥啊。”
“这些话，你没对她说过吧？”沐涵雪的声音有些哽咽。
“嗯。你们不知道，伯母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穆守也在旁边，她一脸嫌弃地说，‘我才不要他照顾，不让我照顾他就不错了。’”苏弘皓笑了几声，“她从小就这么不可爱，真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转而，他失落地喃喃，“更何况，我说过了，她不爱听，还跟我吵了几句，她把自己贬低得很难听，明明她不想这样的，肯定她自己都在觉得自己可悲……”
眼看苏弘皓几乎快要落泪，沐涵雪为之撼动，一个仅是小时候见过一面的人，因为一句嘱托，能为齐穆守想这么多，她真的很感动。
“谢谢你，穆守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只要她幸福，我就放心了。”
谈话被门口的风铃声打断，齐穆舞背着包进来，四个人赶紧收拾收拾心情，看向她。
齐穆舞进门掠了一眼，就盯着苏弘皓看，看了好一会，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啊，苏弘皓！”
苏弘皓眼力好使，在齐穆舞进门的时候就看出来她是谁了。
齐穆舞有着和齐穆守一样的脸庞，一样的眉眼，一样的五官组合起来却是不一样的感觉，她和齐穆守很像，又不太像，基因这个东西真的很微妙，她比齐穆守神色柔和太多，眼眸澄澈，一看就是被齐穆守保护得很好，苏弘皓觉得，如果齐穆守没经历过那么多，应该也和齐穆舞差不多。
“穆舞妹妹还记得我呢，你越长越漂亮了。”
“咦，你好像还是没有姐姐高哦。”齐穆舞歪头打量他。
“喂，我知道了，你不用特意说出来啊！”
苏弘皓默默收回刚才夸她漂亮的话，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越长大越和齐穆守一样，学会拿他打趣了呢。
一点也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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