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好奇地问敖汤：“你们这种不怕阴气的，是不觉得冷还是觉得冷但不难受？”
她自然是不想回答我，一甩龙尾巴别过脸去。
我估计是睡糊涂了，伸手就去捞她的尾巴，捞到怀里虚抱着才觉得自己的举动像猫。
敖汤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不是很清楚，反正睡了半夜一天，我一醒来就看到她幽怨的龙脑袋抵在我床前问：“姓姜的欺负你了？”
我解释说和姜珊没什么关系，就是自己好奇。
于是她又炸毛了，看她那样子，如果不是因为我还有点低烧，我估计她会直接一尾巴甩我脸上。
不过龙毛很软，甩过来也不疼。
“我错了。”我摸着她松软的尾巴毛说，“你也别那么紧张嘛，反正没啥大事。”
她又拿着小时候我在外面瞎玩差点把命玩丢的事来骂我，最后我连连道歉保证改过才作罢。
这次也确实是我手贱，去碰那个项圈完全是出于好奇。唯独在这一点玩心上，我和外祖母是一样的。按照外祖母笔记里写的，她也手贱，看到鬼了就像抓着玩，看到妖怪了就像摸摸看是什么手感。不过她的魂魄组成正常，怎么折腾都没事。
“说真的你去看看行吗？”吃晚饭的时候她求我，“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老这样让我怪害怕的。”
我把剩下的小半碗白稀饭喝下去，支起脑袋看着她说，“去哪看？找谁看？”
“也是。”她自嘲，“这要有用早就没事了。”
她把柜台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扔到旁边的水槽里冲洗。
家里的锅碗盆瓢、油盐酱醋都是我们有次出去逛超市，她硬拉着我买回来的。本来我只是想买些袋泡茶、柠檬片应付客人来着。
今天这些都才是第一次用，都是敖汤在折腾。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我看着她洗碗的背影说。至少在我的记忆里，她虽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龙，但做饭确实从来没干过的。
“你上大学那段时间，我还没进警局的时候，有次在饭店后厨打工学的。”
“挺好吃的。”我说。
“拉倒吧，烧都没退你能吃出什么味道？再说也就是点稀饭，电饭煲压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总比我大学在外租房时自己做的夹生饭好，那也是电饭煲压的。
晚上姜珊没再找我，我也没那精力去掺和那桩案子，坐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希望客人上门。
不过鬼节将近，鬼市里的客人少了很多，半天也没有客人光顾。
很小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鬼节”的时候以为那是狂欢节，或是鬼市的节日，以为店里的生意会很好。结果第一次在“望”度过鬼节的时候看到门外稀少的客流后，我不禁大失所望。
“鬼节就是鬼的节日啊，就像小央子过年一样。你过年的时候要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不会在街上玩。鬼过年的时候也要和他们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啊，当然不会上街玩啊。”当时外祖母把我抱在怀里带着笑意说。
阴历七月半的时候，有人供的鬼就回家吃饭，没有的要么在阳世瞎晃，找机会蹭点香火饭菜；要么就缩在阴间等地府放爱心饭。近年地府从天庭和阳世黑过来的补贴多，鬼节能做的慈善也豪放了起来，在路上瞎晃的孤魂野鬼少了很多。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就成了淡季。”我看着空荡荡的店门口说，然后继续问敖汤不怕阴气对的生物感觉起阴气是什么样的。
“就，没什么感觉啊。”她一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样子，“我这还是看得到的，阳世那么多人看都看不到，你让人家吸两口都不一定有事，过一下就排出去了，叫新什么玩意？”
“新陈代谢。”我说，“也是这几年刚发现，是几个老先生到阴间研究出来的。人的魂魄运行和人躯体的运行有相似之处，天地间的阴阳气就像空气经过人体一样经过魂体。”
我解释完，开玩笑说她不学无术。
“随便，反正我不是这块料。”她听到“学”就不耐烦地挥挥龙爪。
我笑了笑，看时间也晚了，就让她回去休息。
“没事，今晚我待这里。”她说，“我妈她们又在打麻将，井里挤不下。”
“落头民也在？”
“在，又在那里和我妈聊阴阳相和谐。”敖汤有些郁闷地说。
我有些关心敖汤母亲的态度。
“我妈吗？她倒没说什么。”
我的心放下来一点：“落头民的那个理论，有些意思。”
落头民所说的阴阳理论是阴和阳要完全相等，不管是在天地间还是一段关系中。目前在三界认可度比较高的阴阳理论倒不是这样原始的绝对对称，三分较强的阳搭上七分较弱的阴，或者相反，只要能让事物与世间稳定下来都是可以接受的。有些告别阳世的老先生还提出了阴阳的阴阳性观点，一下子就多了好几种搭配。
“不会吧？她说的那个你信？”她大惊。
我笑道：“有没有意思和信不信是两码事。”
她趴在柜台上问我：“哪里有意思了？”
“挺有意思的。”我说，“她的话让我觉得像传教的。”
“我也觉得！”她哈哈大笑，“说不定还真是。”
我跟着笑了两声，分出一些神思祈祷别真是什么极端的学说或者教派，一个“万向空”还没进展可千万别在搞出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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