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猜得没错, 四爷听到奴才报信儿说陈瑾瑜肚子里怕不止一个孩子，当时就乐开了花儿，放下手里的折子便匆匆赶到了永寿宫。
谁知一踏进屋子, 就见陈瑾瑜正一个人坐在那儿眼眶红红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时抹个眼泪珠子。
当即, 四爷那笑脸便阴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陈瑾瑜吸了吸鼻子, 瓮声道：“皇上误会了，如今谁还敢给臣妾气受啊。”
听见她说不是受委屈受欺负了, 四爷的脸色才好转了些，上前坐在她旁边, 握着她的手说道：“什么天大的事儿犯得着你抹眼泪？跟朕说说，有什么不好解决的。”
这人啊往往就是这么矫情的生物，哭的时候没人劝还好, 但凡有个人在旁边安慰两句，那情绪就跟决了堤似的，瞬间就能爆发出来。
陈瑾瑜一时哭得愈发凶了，倒叫四爷一个头两个大, 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得了得了快别哭了，你再这般哭下去, 永寿宫都该叫你淹了。究竟是什么事儿你只管跟朕说, 还能有朕解决不了的？犯得着这么伤自个儿的身子啊？待会儿可该哭得头疼了。”
“皇后娘娘说，她的身子快不行了。”
听到这话, 四爷沉默了。
皇后的身子他自然是格外关注的, 回回太医去瞧过之后他都会亲自问问情况, 究竟是怎么个说法儿, 他哪里还能不清楚呢？
当年弘晖走了之后就留下的心魔病根儿, 这么多年皇后就一直病歪歪的，那是她自己不肯走出来，忘不掉那个孩子，无法释怀她当年的疏忽大意，只任凭那份自责折磨自己。
连御医都说，能撑这么多年已经是意外了，事实上身子底子早就坏了，哪天一场普普通通的病许就能将人带走，这也是为何每回皇后生病他都格外紧张的缘故。
“这事儿啊，朕还当真无能为力了。”四爷长叹一声，心情甚是沉重。
当年他们二人成婚时，皇后才不过十岁，他也才十三岁罢了，说是一同玩着长大的也不为过，那些年风云诡谲的日子也多亏了有这样一个可以相互扶持的人。
没有爱情，但却更胜过血浓于水的至亲，如今皇后这般，他又怎能不心痛？
可是，这其实是她自己的选择。
“朕知道你是个心软重情的，但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逃避的事，如今皇后也不过是比咱们走得快了些，将来朕也难免会走在你前头……你也不必太过伤神，仔细身子。”
陈瑾瑜闻言却心口一疼，“皇上不准说这话！您若是走在臣妾前头去了，那将来臣妾和孩子们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无论如何皇上也一定要护着臣妾一辈子，除非臣妾先死了，皇上若敢走在臣妾前头，臣妾便追下去找您算账！”
四爷以为她是真的害怕失去庇护，便说道：“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们母子铺好路的，将来纵是朕不在了，也绝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敢欺负到你们头上。”
“谁要你铺路了？我不管，你若敢走，就将我一起带走好了！”
这话仿佛在他的心里炸开了花，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感受。
这时候，他才明白，她是舍不得自个儿。
“真这么想？你如今可才十八岁呢，朕却已年近四十，运气好些或许还能活个二十来年，那时你才多大？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陈瑾瑜轻轻靠在了他的怀里，嗅着这熟悉的味道，心里甚是安定平静。
“本就是捡回的一条命，又侥幸入了皇上的眼，被皇上捧在手心里头宠着护着的，什么福气没享受过呢？已经尽够了。”陈瑾瑜不禁轻叹一声，“臣妾是真不敢想，若是没有皇上在身边陪着，余生会是怎样的寂寞凄凉，只想想便心里发慌没个着落。”
“再者说，臣妾都已经被皇上给宠坏了，弘昭那臭小子，可不会像您这般惯着臣妾，将来等他娶了媳妇，臣妾只怕更要靠边站了，还不如继续缠着皇上去。”
四爷摩挲着她的手，神色难辨，“朕若当真了，可就要将这一条殉葬令写进遗诏里了。”
陈瑾瑜笑了，“悉听尊便。”
她知道对一个帝王动了感情是一件多危险的事，可是她从来就不是那铁石心肠之人。
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对她诸多包容维护，或许那时只是因为她年纪小，便多了那么些许宽容罢了，可是后来，他对她日渐宠溺呵护。
她想要的他都毫不犹豫的给了，即使她做了点出格的事儿，他也只是口头上教育两句，甚至恨不得手把手教她怎样做才更稳妥。
她真的无法不松动。
四爷不曾再多说什么，只那眼神却柔得不可思议。
“对了，皇后娘娘叫臣妾往后每日去跟着她学点儿东西……”
跟着皇后学东西？还能是学什么？
四爷自是心里有数了，有些诧异道：“这么多年倒是不曾见她这般偏爱过谁。”
都说皇后宽和公正，实际上不过是对谁都淡淡的罢了，哪怕是懋嫔、齐贵妃这样相处了这么多年的老人，也不见过多交集过。
“难得你与皇后有这样的缘分，她既愿意扶你一把，于你来说自是不能再好了，闲来无事你就去多陪陪皇后，带上弘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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