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社会主义建设，努力学习再学习，为社会主义建设……”
铿锵有力的电话铃声响起，一遍又一遍。陈正坤稳了稳下盘，从一个花盆里捡出他上学用的手机来。
“唐老师好。”
“陈正坤同学，”辅导员的声音几近劈开，尽力礼貌地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几天有点忙。”陈正坤回答。
辅导员几番忍耐，对陈正坤说：“我发给你一条短信，你看过、理解之后，给我回电话。我等你五分钟。”
“好的。”陈正坤说。
他调出短信界面，反复读了三遍，后来竟然笑了。
响应国家号召，从12月17日起到12月23日，我校组织集体捐精活动。以班级为单位，每位同学都要参与，如果已经在当地社区医院或其他公立医院完成这项活动，需要为本班辅导员提供捐赠证明。为国家助力，我们可以！
陈正坤笑了几声，给辅导员回了电话：“唐老师，我知道了。”
那边的老师叹了口气：“知道就好，咱们班级的集体捐赠日已经过去了，你去医院参与一下这个活动，然后把证明拍照片发给我吧。”
“当然，”陈正坤忍着笑回答，“我明天就去。”
“为国家助力，我们可以……”唐老师蔫蔫地敷衍了一遍，又提起一口气，“23号之前，别忘了。”
“可以可以。”陈正坤把电话挂断了。
陈正坤又看了看短信，觉得这世界又荒谬又真实。为国家捐钱、捐物、捐躯……为国家捐精？
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呢？
陈正坤把电话扔回花盆里，抬腿上楼。床上的两个手机也一直在响，陈正坤随手抓了一个，按下接听键：
“坤坤坤——哥！”阿标的动静跟刚被雷劈过一样。
“叫什么？”陈正坤扑在床上，“好好说话。”
“你怎么才接电话？”阿标声音抓狂到不可思议，“你捐了没？”
“刚接到学校通知。”陈正坤问，“怎么了？”
“医院捐精的那个环境太恶劣了！”阿标说，“厕所排长队啊！！！！射、捐不出来不准走啊！有两个人因为一本黄色杂志打起来了！你这几天先别来，等人少点了再来吧。我感觉自己接下来一个月都站不起来了！”
陈正坤听他说完，慢条斯理地问他：“红仔还在医院住着呢吧？”
“对啊。”阿标想了想回答。
他住VIP室，整个套房只有他一个人。陈正坤想这么说，但是又觉得对阿标来说太残忍了。
“我操。”阿标想了半天，还是崩了，“坤哥，我是不是傻啊？”
“没有，”陈正坤安慰他，“来家里，我带你开黑。”
阿标又一次哀嚎着挂断了电话。
陈正坤觉得可乐，还觉得可怜。好像出了这个事儿，每个人是一副喜气洋洋的可怜样子。可乐是表面的，骨子里还是可怜。
另一个电话上反复出现“方栋”两个字。他能理解方栋想找他，毕竟这次倒霉事件里，好像看着陈正坤是损失最小的。股票跌到下水道里，只有陈正坤手里的东西没变过。他不想理方栋，给李航又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接得快，在几个女人的聊天声中，陈正坤准确地捕捉到了李航敲击东西的脆响。
“社区通知你没？”陈正坤问他。
李航那边聊天声小了很多，陈正坤听到了他的回应。
“你还没去呢吧？”陈正坤问。
李航敲了一下。
“那正好，”陈正坤对他说，“我也没去呢，你明天在家等着，我带你去，再把你送回去。我想了想，让你妈妈送你过去还是挺尴尬的。毕竟咱们也不小了。”
李航敲了一下。隔了一会儿又给陈正坤听了很短的音频，里头有单田芳“哈哈哈”大笑的声音。
陈正坤闷声笑，对李航说：“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单田芳又“哈哈哈”了一次。
“明天见。”陈正坤对他说，“见面了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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