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哥，你开学的时候记得把医院的回执带回来，要录入系统。10号开学。
医院——取精——李航。
“李航、李航、李航……”陈正坤自言自语，仰倒在沙发上。
有一团耳机，它两根清清白白的线纠缠在一起，跟结绳记事一样打了一千多个死结，它还能工作，但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陈正坤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酒：酒脖子细长，底座敦厚，看着很高，好像也存不了几口。
——能不能？想不想？
他老父亲的质问一直蹲在他耳朵里，躲也躲不开。
陈正坤又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酒：瓶子那么黑，里头装的是蛇吗？
他伸手把酒瓶够过来，拧开瓶盖，一股中药味涌出来，让他打了个喷嚏。陈正坤用闪光灯照了一下，瓶子里没有蛇，也没有昆虫，好像有几块骨头或者石头，不知道怎么塞进瓶子里的。
这东西怎么都不像能壮阳。陈正坤摇了摇瓶子，觉得自己脑子或许不太好了，比如他忽然想尝尝……
陈正坤试着抿了一口——很辣。他上次喝酒好像还是升学宴的时候，他喝了一小杯茅台，比这个甜多了。他有点不信邪，又喝了几口。
身体很快暖起来了，不像毛衣那种包裹着皮肤的暖，是从五脏六腑里逼出来的暖。大概像海浪会冲起贝壳和泥沙，沉积在陈正坤身体里的热血也被酒激了起来。
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酒却不是。一阵暖过去后，陈正坤又喝了几口。天花板上的灯有了毛茸茸的边，像套了毛衣一样。
陈正坤随手把音乐开了。缠绵不断的昆曲从环绕音响里流淌出来，他好像更放松了。
这东西就是普通的药酒而已，陈正坤想，如果早上起来内裤和床单没有报销，他就要给他爸爸打电话。
“醉~撩~神……”陈正坤跟着哼了半句，“春色~~是~今~~啼……”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陈正坤迷迷糊糊地想，苏州话今天，更贴近今夜啊。
他听了几遍，身上的暖已经淡下来，脑子却还是浑的。他忽然又对瓶子里的东西感兴趣，想把里头的东西掏出来看看。
他拿了个碗，把暗红色的酒倒出来，然后控了控瓶子：倒不出来，手也伸不进去。他拿着瓶子晃晃荡荡地走去厕所，取了一条浴巾把瓶子包好，然后用力砸在地上。
他从闷响里听到了破裂的声音，高高兴兴地低头去翻。他被碎玻璃扎了几次手，然后准确地捡到了一些毛边的片。它们很有韧性，好像是动物身上的东西。
陈正坤把它们捡出来，自己对自己说：“开学问问老师。”
陈正坤原地坐了一会儿，觉得今天晚上的生活很充实，可以上床睡觉了。
他在厕所里放了水，抓过牙刷刷了牙，然后瞄着自己的卧室走过去。可能路径有点曲折，但是他准确地撞在了门框上。
“唔……”陈正坤揉了揉额头，清醒了一秒。
他好像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又不是很确定，毕竟那个门铃一年到头响起来的次数都不过五。他又磕了磕头，果然又听见了门铃声。
陈正坤惋惜地看了眼自己的房门，非常缓慢地走向电梯口。离电梯越近，门铃的声音越响，陈正坤抵着墙壁，接通了可视门铃。
“谁？”陈正坤闭着眼问。
那头没有说话，轻轻敲了什么东西。敲了三次。
陈正坤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眼监控，画面里的人只露出半张侧脸，把手表举起来，敲给门铃听。
“李航……”陈正坤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问，“李航？”
视频里的人点了点头，把手腕露给门铃看。
陈正坤在墙上猛磕了一下，疯狂按电梯开门键：“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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