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殿下，该用膳了。”
宫女们将菜摆好后便退至一边，低着头不再多说一句。
年仅七岁的八皇子杜安迈着小短腿“蹭蹭蹭”跑到桌边，爬上高大的椅子，独自开始吃饭。
整个过程中，宫女们别说伺候了，就连话也没和八皇子说一句。
这显然不是伺候皇子该有的样子，但杜安已经习以为常。
和其他几位皇兄皇姐不一样，他的生母只是个卑贱的宫女，即使为皇上诞下了子嗣，也不得重视。
她承受不了后宫其他妃嫔的刁难，在杜安三岁时，就因为神志不清意外跌落湖中，淹死了。
失去了母妃庇护的杜安处境变得更加艰难，虽然皇上不曾短过他吃喝，却从未让他和其他皇子一样读书学习，就连伺候他的那些宫女太监，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说话。
堂堂八皇子，活得像是个隐形人一样。
杜安，这个名字取得也毫不上心，仅仅暗示了皇上想让他一辈子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别想坐到那个位置上。
——你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
这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杜安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他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可仍旧像前几次那样，丝毫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你是鬼吗？
面对极少数会和自己说话的存在，杜安并没有多么害怕，反而很好奇。
那声音不答，而是为杜安展示了一些画面。
杜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就看到自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前跪了一大片人。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安被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居然是缩小版的龙袍！
眼前再一花，景象又变了。这次杜安看到的，是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
幻象是如此真实，那香味引得杜安直咽唾沫。旁边的宫女为杜安布好了菜，又亲切得为杜安擦手，夹菜，甚至满脸笑容得亲自喂他吃。
杜安：！！
他兴高采烈得前倾身子，要去吃。可眼前的景象却猛得消失，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寝殿。
杜安惊吓之余，一个没稳住，栽进了菜盘子里。
神情冷漠的宫女一声不吭，沉默得上前收拾。
——你想得到那些吗？那些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却被无耻之徒夺走了。不过不用担心，只要你按我说得做，就能把一切都夺回来。
杜安虽然只有八岁，但因为见多了人情冷漠，也知道这宫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决不能说。
——你别胡说八道！那是太子哥哥的！
——但你们都是皇上的孩子，都有资格争取那个不是吗？而且你难道不恨你的哥哥姐姐？你的母亲可是他们害死的。如果不是他们，你现在应该和疼爱你的母亲一起说笑用餐，而不是独自呆在这冷冰冰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还弄了一脸菜汤。
杜安沉默了。
这完全在那声音的预料之内，一个身世悲惨的孩子，从小受到诸多不平等待遇，怎么可能心里无恨？
它笑了两声，蛊惑道：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和我说。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
赵叔最后还是没带姜宁。
但他岂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钦景一转头，就看到姜宁不知何时爬到了一个宫殿的房顶上，笑嘻嘻得冲他招手。
见他停留，领路的太监关切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不如你们先去，我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吧。”
老太监“呀”了声：“怎么偏偏在这儿？”
“这有什么问题吗？”赵莞问。
毕竟是在宫里，老太监也不敢说什么大不敬的话，只隐晦得暗示道：“这是八殿下的住处。圣上不喜八殿下，所以这儿平时也就没什么人来，比较冷清。”
难怪姓姜的选这□□头。
“您要是想在这儿附近走走也不是不行，只是切记莫要冲撞了殿下。”老太监又嘱咐了几句后，便带着赵叔二人走了。
那太监说这儿比较冷清其实不太准确，说是死气沉沉更合适，除了偶尔进出的几个宫女太监外，竟无一点人声。
钦景趁着没人，也翻上了房顶。
“在宫里不要乱跑，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你要是嫌自己命长想造作，就找条河跳去，别祸害别人。”
姜宁盘着腿，手里晃着不知从哪摘来的一束海棠：“哥哥不要这么说嘛，人家也只是好奇而已，人家没有恶意的。”
钦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让他闭嘴：“收收你的茶气，你今年多大了？说这话不嫌害燥？”
“我小着呢，才十五。”姜宁歪了歪头，笑得纯真善良：“这话有什么的？明明是哥哥太死板了。我本来以为哥哥只比我大几岁，但现在我居然在哥哥身上感受到了……”
钦景：“什么？”
姜宁丢掉海棠花，伸展胳膊比了个大大的爱心：“来自父辈的关爱！”
钦景直接一脚给他踹下去了。
说谁老呢？
好巧不巧，八皇子正好推门而出，想透透气，结果差点被掉下来的姜宁砸到。
八皇子：“……”
杜安愣了一下，反手把门关上，阻拦了屋内那几个奴仆的目光。
“殿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一个宫女想推门出来，但八皇子堵在了门口。
“没事，一只猫掉下来了而已，你们不要来烦我。”
宫女本来也不怎么在意八皇子，一听这话，也不管了。
姜宁从容得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衫：“这就对了，你只是出来玩的皇子，我也只是一只掉下来的普通野猫。”
他蹲下身，赞赏得拍了拍杜安的脑袋，从腰间挂着的锦囊里摸出来一颗糖，要喂给杜安吃。
杜安想拒绝这来历不明的糖，但他只有七岁，反抗不得。
笑得和善的姜宁又道：“小孩，你敢吐我的糖，我就把你吊在御花园最偏僻的海棠树上。反正那些下人也不怎么在意你，说不定到明天都发现不了你。”
闻言，隐形人八皇子打了个哆嗦，含泪咽下了糖。
钦景也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他刚刚忽然感受到了食灵虫的力量波动。
在没有纸人的协助下，这种情况只能说明，那虫子离他很近。
算算距离，应该就是这位八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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