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身边的人都知道,得罪主上事小,得罪程二姑娘事大。
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回,是去岁冬日里,最冷的一个冬夜。
上京城地处北方,远距秦岭,一到冬日便是严寒难耐。
那个冬夜更是天寒地冻,白雪茫茫。站在大街上一眼望出去,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
主上和程二姑娘也不知为何挑了这样一日相见。他们两个人坐在醉云楼的包厢里,程二姑娘嫌醉云楼的茶点没滋没味儿,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冰糖葫芦。
那样的大雪夜,遍地积雪几乎将天边月亮都照亮了。明知翻遍街市也买不到冰糖葫芦,醉云楼的厨子做不出来,主上就派人去街上找。
手下的人将大街小巷都翻遍了,也还是没有找到卖冰糖葫芦的。
主上就让他们去找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将人叫起来现做。
程二姑娘看不下去,摆手说不要了,主上却还一直惦记着。
主上还未封王,没有封地官邸,仍是住在宫里。将程二姑娘送回相府,回宫以后,临风就亲眼见着从来不急不缓的主上,竟然一回到宫里就急匆匆去了御膳房。
由御膳房的厨子从旁教着,亲自动手给程二姑娘做了冰糖葫芦。
做好之后又干脆□□出宫,亲自将糖葫芦给送到相府。
后来这事儿被主上的外祖,也就是永平侯郑老侯爷知道了,为此狠狠教训了主上一回,责怪他耽于儿女情长,不顾千秋大业,实在枉顾多年苦心经营。
那时候因为圣上突然给程二姑娘和主上赐婚,程二姑娘的父亲程宰相又是帝党的核心,与郑老侯爷是政敌。所以郑老侯爷一向很不待见程二姑娘,见到主上与程二姑娘感情渐好,早已多有不满。
是以,主上顶撞了两句,便被郑老侯爷抽出马鞭打了一通。
打完之后,郑老侯爷问主上:“你知不知错?那小程氏在家中都不受宠,你又宠个哪门子。”
临风永远记得那时主上说的那句话。因为他永远想不到从主上口中,会听见那样一句话。
主上说:
“我的人,我不疼谁疼。”
-
四周幽暗、阴冷,因为只穿着夏日薄衫,所以隐隐觉得肌肤冷得发疼。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还有淡到几不可察的血腥味。
妙娘抬手摸了摸前襟上已经干涸的血渍,有些愣怔。
从被人强硬地拉进马车,到强硬地关进这个陌生的宫室,过去不过一个时辰。
她方才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短暂地昏厥了一会儿,此时,才刚刚醒过来。
妙娘身子紧缩,抱着双膝不住地颤抖。
她很怕黑。自小就怕,黄昏后,天刚麻麻黑的时候就要点起灯,哪怕只有一盏。灯在,就心安。
一直到发觉周遭听不到一点声音,没有人会管她的死活,妙娘才在心里挣扎许久,忍着惧意,开始混沌着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间宫室。年久失修,不过还算是干净整洁,至少妙娘的手碰到旁边的墙,没有沾到尘灰。显然,这里,是经常打扫的。
此时宫室之中并未点灯,连半点儿光亮也没有。
妙娘睁着眼睛待了许久,才终于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在黑暗中能够勉强看清楚周围情形之后,妙娘站起身,艰难地将整个宫殿里的来来回回翻了三遍,才终于肯确认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小婵,没有玉儿安儿,他们都被抓到哪里去了?
陆景湛那么恨她,可能不会轻易杀了她。可他们……他对他们,说不准……
妙娘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她边看边摸,废了好大力气,找到了宫殿的门和窗子。
大门紧锁,从外面落的锁,怎么拉也拉不开。
窗子更是索性被木板封住,一点儿缝隙也不留。
这里真的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她即便插翅也难飞。
这种环境,让妙娘有种无力的窒息感。她试着伸出手,用力地去拍门板,扬声冲外面喊:
“有人吗?有人吗!开门!开门啊!!有没有人?!放我出去!”
回应她的是空洞洞的回响,和手心酥麻。
妙娘知道,她这样拍门喊叫,是不会得到回应的。可是她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这样让她觉得,至少她在奋力呼救,而不是坐在这个囚笼里静静等死。
她讨厌等死的感觉。
她想出去,该怎么出去……妙娘捂着头,努力想。
甚至重重咬自己的手指,告诉自己,冷静。
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终于冷静下来后,妙娘发现,想要从这里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见到陆景湛,对,见到他。是他将她关进这里来的,见到他,就有出去的机会。
……
这座宫殿外,妙娘看不见的地方。
黑暗中,临风和陆景湛身边的内侍总管李护并行而来,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四五个嬷嬷婆子。
瞧这架势,就足以叫人闻风丧胆。
一行人刚进衍庆宫的大门,就迎面撞见了被安排看守程妙的穆淖。
临风瞪他一眼: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仔细看着她出什么事怎么办?”
这位程二小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现在是政权更迭的非常时期,实在不可再给主上添什么麻烦。
穆淖忙摇摇头告饶:
“大人、李大人,属下是听到你们过来的动静才迎出来的。”
临风这才勉强颔首算应下。
李护看了宫殿的方向一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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