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朝歌到髳邦快行军也要十天，沿途不少方国已是西周与国，仅有微、越戏、有鲁等五个邦、邑提供粮糗。
不过之前一直担心的纷扰、袭击再未出现，倒是从军头到战士多年散漫，此前仅经一个多月训练，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有不适应吃干粮的，有乱喝不洁水引发痢疾的，有体力不支掉队的，有睡觉不小心被蛇咬的，有无聊和山野戎人生事打仗耽误行程的，甚至有说怪话鼓噪脱逃的，反正行军就是处理层出不穷问题，伯懋父才干也在处理这些问题过程中快速成长。到最后，九百人出征，快到髳邦时，只有七百八十人。
越临近髳邦越紧张，中途的过于平静无事反而蕴含无限危险。伯懋父、伯隗召集大行冯钊、大行復叔剧、大行宝州生、多犬河宗朝、巫艺、巫风、巫山等开会，二十多名多犬则全撒出去侦察。
正谈事，侍者传报：“有西周贵人自称故人来访。一老一少，全身甲冑，持戈步行而来。”
来的赫然是周大宗正王子旦及其子师明保。
为何自称故人？王子旦说是因二十年前，其长兄伯邑考作为人质羁留朝歌，他曾潜入探望，与老鬼侯有两面之缘，虽年长于老鬼侯，彼时各凭礼数，他叫老鬼侯叔，老鬼侯则称他兄。
旦与帝辛年纪相仿，五十岁上下，瘦小有点驼背，据说是思贤若渴、对人过于讲礼、弯腰太多造成的脊柱受伤。相貌清秀，眼睛明亮，恂恂如读书过多的巫史。其同龄人帝辛则高大威猛如天神。
明保号称嗜酒如命，一日千钟，爱酒和威猛这两点像帝辛，或说更像伯懋父想象中的武松和萧峰。有他作保镖，王子旦当然敢犯险。
旦是来表达诚意的。按他所说，之前负责髳邦事务的是其兄叔鲜，他是临时请命。以叔鲜意见，定是竭力阻止伯懋父伐髳，因此叫闳夭劝说，派虫穷刺杀。派出虫穷是试探十年未见，如今鬼方高手水平到底如何。结果一试之后，喜出望外，马上第二人选准备派出。
参与密谈的是伯懋父夫妇加上河宗朝，河宗朝当时脸上挂不住，准备反驳。
明保哈哈一笑，“你别不信。如果说虫穷水平是这个，”比划了下左手食指，“那么第二次派出的人水平就是这个。”在左手食指边右手拿着比划了下长戈。
鬼方三人一齐脸色大变。
以伯懋父看，目前自己这边，伯隗和巫吉一对一都打不过虫穷，河宗朝比虫穷强但强得也有限，想必冯钊、復叔剧、宝州生三人也和河宗朝差不多，这已是伯隗能拿出的顶尖阵容。如果第二次的刺客和虫穷差距真是长戈和食指的差距，那么鬼方这几个高手全上，也未必保得住伯懋父命。
河宗朝大不服，问，“那公子您与这长戈比呢？”
“大概比他高一头。”明保有点搞笑地一手端下巴一手按头顶似把头端出做一鼎菜。
河宗朝更不信。跃跃欲试有和他比一番之势。
明保接着说，“我王曾说，今日大师才将将和老侯当年战力持平，我和他们两差距大概又有一个头大。”
伯懋父干咳一声，“承蒙看得起。”
明保对河宗朝说，“你是知道当年老侯战力的，试比一下你今日和他当日差距，就知我一切所言非虚。”
估计鬼方当年是有些高手的，否则不可能第一高手和其他之间差距如山峰深谷那么大。不过十年太长，人物凋零，一天不练自己知，十年不练人人知。
王子旦最得父兄信任，他是实际上的情报主管，最早得知髳国僭君其武又犯下了对北殷周、北殷卷、无吕兄弟四家的罪行，马上对武王建议：其武第一次的罪行本不该饶恕，第二次岂可再放纵？商人出师有名，继续帮僭君其武不得人心。应果断叫停叔鲜和其武后续计划，既不该刺杀伯懋父，也不该阻止伯懋父抓其武到朝歌审判定罪。周军要明确欢迎鬼方旅进驻髳国，查明其武功罪，把人带走，同时组织髳国良善之人到朝歌去迎接幼君和北殷周、北殷卷回来。
周武王全部同意，叫叔鲜不再管髳邦事务，交叔旦全权负责。
“漂亮。”伯懋父不由得大声赞叹。“反正以我幼稚的政治眼光，挑不出一点毛病，只觉得您的所思所为漂亮、正当之极。”
髳邦绝不放手，漂亮话漂亮事不让商人专美，面子里子都有了。
可我这次来干嘛了？不是想积累一点作战经验吗？谁想为帝辛挣好评分了？这还怎么弄？确实有点沮丧，但小心思又说不出口。
“是不是打乱了你计划？太多事要先消化下？”明保小心体贴小声问。
干脆不要脸了。就要恬不知耻说出来。“大宗正，您知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但功劳还得自己挣，不打仗还能叫师吗？”
明保微笑，“我们有个想法。双方先来个联合大蒐礼，帮您练军，对外说是互相军事示威，然后您进驻抓人，审问清楚把人带走。”
伯懋父正要说话，忽闻外面极深沉恐怖的两声虎啸，然后众军嘈杂，伯隗、河宗朝变色。
“一个想见你的朋友来了。”王子旦莫测高深地一笑。
2.
路边山头，远远望去，一人中间立着，旁边两只很大很大的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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