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丽授课的老师不会说华语，用的都是高丽语，那段时间他做梦都在学高丽语，他年纪大了，比不得青葱少年，只能用十倍的努力才赶得上别人的进度。
那里的训练机制早已无比成熟，和国内半吊子的发展体系不同，练了十年不能出道的练习生更是大把大把，越努力，越觉得自己悲哀，有天赋才情的大把大把，出头的一共才有几人？
他这样的平平无奇庸碌之辈，如果是在高丽本土，几乎不可能有出道的机会。索性，他是来自华国的交换练习生，只要训练好，成绩好，时期一到公司就会接他们回去出道。
杨田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直到九月份国内因为国际争端出台了限“高丽”令，他们这一批远在高丽的练习生顿时成了公司的弃子。国内严禁高丽文娱，原本作为优势的高丽练习背景，此刻回国反倒成了黑点。
也因为这一遭变故，高丽公司与国内公司之间也出了问题，他们直接撵了出来，如果不是靠当地好心留学生收留，他只怕就要流落高丽街头。
练习生只包食宿，没有工资，在高丽的其他花销几乎都要每个人自己承担，半年时间他个人的积蓄几乎也消耗殆尽。
他和其他练习生在公司的安排下回国，只是圈内瞬息万变，如今留在公司也不过是普通练习生，恐怕再无出道机会。政策原因不可控，这一批前往高丽的练习生公司视为弃子，大多直接解约，年轻有梦想有长相天赋的孩子多的是，这一批不行，对于公司来说，换下一批重新培养就好了。
杨田与公司解约，双方协议解约没有违约金，他没有回影视城。
离开时仿佛要混个人模狗样，人们提起小冯也会提起他小杨。
小冯如今出了头，小杨还是那个平凡普通的小杨，甚至变成了个穷光蛋。
他没脸回去。
怕被人明里暗里的嘲讽，怕被人故作宽容的安抚，怕被当做有一个追梦失败的笑料，怕听见他人唏嘘慨叹的话语。
杨田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到哪里？
他不敢回影视城，更不敢回老家。知道了自己被公司送往高丽，父母几乎在村里扬眉吐气，我家田仔在高丽学习哩！
一旁的冯莹莹闷头吃着包子，她心思剔透，哪里听不出来杨田嘴里的酸意。
老张叔给她打电话说了杨田哥的境遇，让她帮忙劝劝。
可她能怎么劝？她要怎么劝？
姑姑从小就常说一句话：“未吃他人苦，莫劝人向善。”
冯莹莹不觉得自己能够以什么姿态来劝杨田哥，她自己如今看着人气火爆，一切不过是虚的。
离开了今年的这个团，还剩下什么？选秀节目一波又一波，没有自己单飞的资源和实力，不过随意就能被碾死的小蚂蚁罢了。
“老板娘说这也叫五福包子，杨田哥，吃完了我们以后都福气满满！”
福气？他可从来都没有福气。
杨田兀自想着，老天从不来不是公平的。
即便他不说话，冯莹莹仿佛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
“老板娘的包子做的太好吃了，杨田哥，我还记得当初第一回你领我吃的馅饼，我当时还跟我们村里的馅饼比呢，心想着馅饼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味儿来，外边跟村里就是不一样。”
冯莹莹如今的普通话早就好了很多，但此刻不知不觉又带上了家乡的口音。
听着她讲话，杨田也回想起年初的时候。
那时候被孙大姐压着带小姑娘，任谁也想不到这真的是块璞玉。
那会儿他还是个前景群演，能够定时定点接到前景戏，不用去做普通群演，每天来老板娘店里准点吃早饭，跟赵老爷子说说话，跟其他街坊唠唠嗑，日子反倒是比现在有滋味。
虽然身体累，但是挣着钱，每天过得踏实，心里倒是不觉得累了。
只是那样的日子回不去了。
似乎是注意到他在发呆，冯莹莹夹了一个包子到他盘子里。
“杨田哥你快吃，不会是去了一趟高丽这比我吃的都少了。”
“我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
“以后不管遇上了什么，来这吃一口饭，什么都不算事儿。”
说着，她嘴里又塞了一个包子，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杨田有些怔神，他确实说过这话，没想到小冯一直记着。
他垂了垂眸，大口吃着小冯夹过来的五福包子，香，鲜，浓！
要是在高丽每天能吃到这，没准自己的高丽语能进步得更快。他漫无边际地想着。
可惜了，老板娘来了京城，也不做早点，日后怕是很难吃到了。
“哎呀老板娘也真是的，当初也没告诉我们除了早点还会做别的，我到现在还没吃过店里正常的菜呢。”小冯嘴里又嘟囔了起来。
“其实告诉过我们。”杨田插了句嘴。
“老板娘当初教会我做黄焖鸡呢，她会做黄焖鸡，肯定会做别的菜。”
“是哦。杨田哥的黄焖鸡很好吃，但老板娘的更好吃。”冯莹莹开始回忆起了味道。
两人各自夹了最后两个五福包子到盘子里，杨田咬破了面皮。
小冯第一次吃这纸皮包子，但他不是。
这是杨田三姨家的名产，只不过做的没有老板娘这么好吃罢了。
记忆里他在三姨家吃过，那时候还小，三姨嘴里念叨着做法，这包子皮是用细山药汁混出来的，包子馅都切成丁，有的要炒，有的要泡，做起来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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