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个翩翩男儿!可望而且可即!
刚刚目光那电光火石的一碰,已经有什么东西“滋——”地窜进心窝里去了。忍不住要想想他,比比王药——发现也差不离,甚至,人家可望而可即!
可是,王泳和戚王氏很快失望地发现,戚芸菡脸上的红光消散了,眼睛里的水光也干涸了,那些神采,突然被风吹散了似的,一丁点儿都不剩了。她还是那个槁木一样的戚芸菡,从七岁起,这副神态就没有变化过。
戚芸菡毅然决然地抬起头:“公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懂装不懂,其意昭昭,王泳哪里好再说什么,含混道:“就是哀其不幸。没啥。芸娘既然来了,今日厨下理应添菜,好好招待你——这些年太不容易了。”
戚芸菡客气两句,心里空落落的,在王泳想离开之前,她喃喃地低声问:“四郎……是不是来信了……‘弄璋’,是说他么?”
王泳脚步滞住了,好一会儿强笑道:“我也没全明白,兴许是他乱用典故呢?”
戚芸菡“噢”了一声,然后也抬头笑道:“那也挺好的。对了,夏哥儿也挺好的。公公知道我为啥给孩子取名夏哥儿吗?”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出使夏国了啊,起这个小名,留个念想,希望他早些回来……回来看看他自己的孩子,这个可是嫡子呀……”
呢呢喃喃,如同疯魔。
于她,临安的夜与汴京的夜一样,寒森森的感觉会从后脊梁入骨。辗转反侧的时候,会想着她的夏哥儿,耳朵里灌着“弄璋”这个词儿,会想着王药,眼睛里却仿佛看见了那个李存佑……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探下去,闭着眼睛勾勒男人的模样,肚腹里的热气腾上来,一阵一阵的震颤过了,喘息定了,便也从峰顶上掉下来,落入了黑黝黝的深渊,被夜晚那些黑沉沉的空气,还有自责和渴望压着额角鼻尖,刚刚放肆地呼吸,这会儿却透支了一般透不过气来。
晨起,丫鬟一摸她的瓷枕,泪水汪在上面,湿腻腻的。
“还不如改嫁呢!”丫鬟愤愤地想着,“为那混球守着值不值?”
而她的女主人,此刻气定神闲,靠着窗做她的活计,面上波澜不惊,仿佛那些湿腻腻的泪水与她浑然无关。她咬断一根线头,对丫鬟道:“在家中住几日,还是回汴京吧。汴京虽热些,我毕竟是官家赐下的孺人。”
一辈子这样,也挺好的。戚芸菡对自己譬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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