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眼睁睁目睹着这一幕。
仿佛有谁在他的胸腔里充满了甲烷，又丢了个火星进去，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爆炸的前奏，每一刻都岌岌可危。
他强迫自己的目光从从灰烬上移开，移开的过程艰难得像是扭动生锈的合页，仿佛能听见艰涩的运转声。他的目光缓缓扎在伊莱扎的身上，他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她低着头。
由于位置偏移，猝不及防射出的光束只击中了伊莱扎的左肩，破坏细胞的冲击粒子瞬息消融了她的肩膀连带手臂。
伤势并没有迅速愈合，托尼有些不记得他有没有测试伊莱扎是否拥有愈合能力。他假设她有，但是现在她没有这么做，大概是不需要，或者她也已经到了极限。
他希望是后者。
伊莱扎放下仅存的右手。
……什么都没有。
极大的茫然仿佛一只手，粗暴地把她一头按进恐慌的冰海之中，她明明不会窒息，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在窒息。
她觉得难以置信。
有什么东西超出了预料，让她无法掌控，就像她的失语症，标识着她的失败。
尽管刚刚被柏林击断一只手，可伊莱扎毫不在意，她反反复复地折腾着她吸收到的东西——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水，维生素，无机盐，纤维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对她毫无用处，而她以为能找到的东西，没有。
没有核心，没有工蚁，什么都没有。
伊莱扎不死心地又找了一遍，这次她寻找她感受到的、她以为是工蚁的病毒，最终她在一堆几乎被工蜂第一时间吃掉的病毒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但是——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工蜂的进展那么顺利、为什么蚁后对于她的宣战无动于衷了。
——它们根本不堪一击！
伊莱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她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她以为这个星球上有自己的同类，她以为蚁后能操控工蚁，她以为放任下去蚁后会控制全人类，可到最后、到最后她都得到了什么？
病毒源只是一个人类！就算把他吸空也根本填补不了她消耗能量百分之一的人类！这只是一场会席卷全球的大瘟疫而已！
不会有被控制的人类攻击她，不会有她与蚁后的大战，不会有她臆想的一切困难。
伊莱扎已经解析了那种病毒，自然也知道它的功用——入侵脑细胞，破坏神经连接方式，控制宿主行为，但是——就算她放任自流，最多也只是绝大部分人类变成行尸走肉而已！
百分之四。
伊莱扎忽然感受到了空气的微微震荡，来自身后、和刚刚一样的攻击。
来不及多想，本能迅雷不及掩耳地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她突兀地窜上高空，燃烧最后的一点能量，拼命地、拼命地逃向温床的方向——
蚁后从来都不存在。而她已经没有能量修复自己的伤势，或者与柏林继续纠缠。换句话说，她已经输了。
她要为她的自负付出代价了。
“这也太冷酷了。”彼得郁闷地嘀咕着。
很早以前他就觉得，“伊莱扎牌机器”的性能非常良好，就像现在，哪怕是仓促制造的丝网，他也挣扎了一两分钟才终于从中挣脱出来。
这个过程让彼得有种诡异的既视感——在机场时，他也是为了让伊莱扎安静地待着，才把她钉在地上的，然后，现在轮到他平平地躺在地上了。
……仿佛能体会到伊莱扎当时的感受了。
彼得吐出一口气，望向伊莱扎消失的方向，暖棕色的眼眸里盛满担忧。
刚刚他看到斯塔克先生从他头顶的天空飞过，应该是找到了伊莱扎，这让得知斯塔克先生在攻击伊莱扎的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彼得依旧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有必要参与进这件事，起码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否则——那样会有些他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
伊莱扎希望那样他不要看到的事……会是什么？
彼得默默咀嚼着迄今为止发生的事，不由得陷入了迷惑。
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认识了伊莱扎不到一暑假，他和伊莱扎也没有什么交流……但是在此之前伊莱扎一直和他在一起啊？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彼得忍不住皱起眉，伸手按住胸口。
无端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头顶的高空急遽坠下尖锐的呼啸声，彼得下意识抬头望去，随后有些哭笑不得。
斯塔克先生和伊莱扎，他们再次开始了追逐，再次沿着刚才追逐着飞过来的路线飞回去，再次是齐发的炮弹火光连接着他们之间的空白——
彼得的笑意忽然僵在了嘴角。
流光尽数命中了目标，伴随着隐隐的震动和巨响，巨大的爆裂云淹没了天空。
——这次骨鸟没能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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