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阴冷,只是人间的美好太少。对当时的我来说。
伞,西装,贵族,黑色车辆,一高一矮两个人,走过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至少,我想,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的。
然后我看见了莎娜。她趴在车窗边框上看我。
我有没有说过,莎娜的眼睛很蓝,比埃翁的还蓝,蓝得惊心动魄。
“让他坐我旁边,亨特叔叔。”她对撑着伞的男人说。
好吧,坐在她旁边。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只要不触到我的逆鳞就好了,比如抱我亲我刺激我。
“你的头发上有雪片,我能帮你弄掉吗?”当车门被关上的时候,她转头来问我。
我回应她的举动是:往另一边挪了挪。
莎娜笑了,十二三岁的女孩,笑起来本应该是没心没肺的。但她的笑声里铺陈着一种克制的优雅。
“如果你认为我是那种很乐意帮助小孩子的人,比如帮他拂去头发上的雪片、给他买玩具、陪他玩耍什么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的语速不快不慢,边说边从小包里找出手帕,“我只愿意为我的弟弟做这些事情。”
她用手帕轻轻拂过我的发顶,就像呵护一件易碎品那样。而我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勉为其难分出一点注意力去思考她的话。
要知道,与自闭症为伴的小孩对别人的话语真的没什么兴趣。所以我很勉强。
可是,‘弟弟’?
好吧,‘弟弟’,随便。
谁会承认?连我都不承认。
“好了,”她收起手帕,低头寻找我的眼睛,她说,“你真漂亮。”
“谢谢。”我说。
不,我不是在对她那句毫无意义的称赞表达感谢,我是对她帮我拂去雪片这件事表达感谢。
假如让我倾泄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秘密,关于那段回忆,我想说:至今为止,我都不太确定当时我的头发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雪片。
或许,那一切都只是莎娜为了与我拉近距离而使出的小小诡计。
她从小就深受诺拉的熏陶,精通各种社交手腕。
而事实证明,一句“谢谢”的确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哪怕只有一点点。是个人都会知道“谢谢”比“不要抱我”这句话更友好,对吧?
车子驶离福利机构,一直都存在的阳光貌似变得更强烈了,盖过了飘雪的存在感。
回忆起那些画面,我习惯性用几个相关的名词组来描述:大雪,太阳;铁栅栏,黑西装;桃花眼,公主裙;黑色碎发,金色辫子。
一个是我的世界,一个是莎娜的世界。
后来的后来,包括现在,每当我穿梭在商务高楼大厦间,总会有那么一些心乱的瞬间,想起莎娜的蓝色双眼,像盛装着很多阳光一样,在我动唇说“谢谢”的时候,顷刻间迸裂出来,光芒刺眼,让我幸福,让我悲伤。
让我悲伤地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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