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秀眼帘低垂，面上一副恭敬神色，语气中的倨傲却是不掩半分：“初秀不敢。只是身为送子门门人，为送子门多多考虑尽心尽责罢了。”
金柳婆婆冷笑：“尽心尽责？你为情误事，没能取下包拯首级，坏了靠山王大计不说，还间接害的他身首分家——若是靠山王大事可谐，我送子门怎么说也是开国功臣，哪用得着躲躲藏藏这般窘迫？一切拜你所赐，倒真还有脸说什么是尽心尽责。”
宁初秀让她捏住痛脚，一时沉默，再开口时便有几分服软：“婆婆，总舵只让你拿我回去，并没有让你对付五哥他们，退一步说，五哥也并不是送子门的敌人，杀了他没什么功劳可挣。莫若卖我一个人情。我这次虽然有错，到底也还是送子娘娘，你也是送子门的人，知道送子娘娘育成不易，即便犯了天大过失，长老们也不会舍得杀我，被罚被关，也只是一阵子罢了。婆婆若卖我这个人情，来日我必有回报，在送子门内，有我处处为你行方便，也不失为一桩好买卖，婆婆意下如何？”
这番话一出，金柳婆婆登时便踌躇起来。
宁初秀所言不虚，送子娘娘育成不易，千挑万选过关斩将，虽然犯了错，长老们也绝不会舍得杀了自己的金招牌，莫若送她这个人情……
眼见金柳婆婆面色似有松动，宁初秀心中轻轻吁了口气，唇角隐隐现出笑意来。
就在这时，室内墙壁之上，忽然隐隐传来琴簧之声。
金柳婆婆一惊，旋即看向宁初秀：“怕是总舵来人了，要怎么罚你，马上也就见分晓了。”
送子门沿革悠久，门派之内自有许多不为人道的机密做法，就譬如这敲门一道，个中大有讲究——送子门各地的分舵大宅初建之时，正门上依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在不同距离处有弦丝簧管接入，自内墙一路而走，通往院内各处，普通人抬手便敲，无甚特别，若是门人敲门，依照身份等级，自有不同点位顺序轻重手法，听来有如音律，身份来处一听便知。
此刻琴簧声响，自是有门人造访。
金柳婆婆凝神细听，越听面色越是奇怪，听到后来，突然便死死盯住宁初秀，声音中竟有几分战栗之意：“凤雏九音？”
凤雏九音，自送子门开立以来，便为送子娘娘专属，技法秘不外示，即便身份极高的长老也无从学得。
能使出凤雏九音的，只有送子娘娘。
金柳婆婆面上显出极其震惊与不置信的神色来，不知不觉间竟喃喃出声：“难不成总舵已经指认了取代你的送子娘娘？可是……”
宁初秀扶住铁栅栏，慢慢站起身来，琴簧之音已经止歇，面前毫无生气的灰褐色的石墙映入她的眸底。
金柳婆婆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可是”之后想说什么，宁初秀清楚的很。
可是在同代门人之中，没有能和她比肩的好手，此次犯下的过失当真如此巨大，使得长老们不惜放弃她，仓促指定一个无法胜任的送子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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