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决不赞成你的提议！”
我出门买水果，回来时在病房门口听见弗兰克在病房里高声说。他平时总是给人彬彬有礼的感觉，很少这样高声说话，因此忽然听到他这样的声音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我没有立刻推门进入，而是在门外悄悄听了一会儿。
苏雅好声好气地说：“乔白，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弗兰克大声说，“你好不好，难道不是应该我说了算吗？”
“乔白，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实在气不过弗兰克这样大吼大叫，当然，我最生气的是苏雅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而是用一种几乎比得上对我说话的温柔语气在劝他。
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弗兰克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门，似乎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敲门。
我耸耸肩：“这里面只有我老婆一个人，我们夫妻之间可没有你们那么多讲究，我和苏雅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对不对，姐？”
我存心想气弗兰克，用比平时温柔百倍的声音问苏雅，可是她却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继续殷切地看着弗兰克说：“乔白，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弗兰克冷笑了一下，对苏雅说：“他知道吗？”
苏雅摇摇头。
弗兰克点了点头，似乎非常不忿，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他回头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却放弃了沟通，一转身走出了病房。
我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他的白大褂消失在门口，走过去关上病房门。转过身，苏雅依然靠在床头上，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拿起刚买的苹果坐在床边给苏雅削，薄薄的果皮一圈一圈地从我的指间流淌下来，等会全部削完的时候，苹果皮甚至能够重新组成一个空壳的苹果外形。我曾经用这一招哄得许多女孩子开心。
但是这一次我却没能纯熟地继续施展我的绝技，苹果皮在中间断开了。
我看着地上断开的苹果皮，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对苏雅说：“姐，在我心里，你不但是我的爱人，更是我最亲的人。我对你的感情，不仅仅是爱情，还有风花雪月的小男生小女生所没有的，平凡的幸福感。”
苏雅看着我，迎上我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但是眼神中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
“弟，姐当然知道。姐对你的感情也是一样的。”
“姐，”我把苹果放在一边，替苏雅把耳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那么我也不希望，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你明白吗？”
苏雅认真地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现在的情绪。我也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神，没有移开。过了一会儿，她长叹了一声，握住了我的手。
“弟，你在病房门口都听到了是吗？”
她这样问，我倒是有一些尴尬，好像我是故意偷听他们的谈话一样。我说：“我只是刚刚回来的时候听到弗兰克在里面说话声音有些高，怕你和他有争执，才着急推门进来的。姐，你不要误会。”
“不，弟，我没什么好误会的。就像你说的，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解释。”苏雅笑着看向我，说，“这件事情，我并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我之所以会先跟弗兰克说明，确实是因为他的态度会对这件事情起到决定作用。”
“他会起到决定作用？那是什么事情呢？姐，我不明白。”
“弟，”苏雅犹豫地看着我，慢慢地说，“我想回国。”
我一愣，说：“姐，你要回国？你的身体现在还在康复期，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国？”
“我的身体现在已经不成问题了，”苏雅说，“一直在这边也不是一回事。我们回国之后可以找一家好一点的医院，或者干脆在家休养都可以啊。”
“这就是刚才你和弗兰克在争论的事情？”我反应过来，想起刚刚弗兰克激烈的情绪和态度，“他不同意，对吗？”
“是的，”苏雅沮丧地说，“但是，弟，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还是可以回国的。毕竟家属的态度也是医院着重考虑的因素。”
“弗兰克为什么不同意呢？”我耐心地说，“姐，你有没有想过，弗兰克一不为钱，二不为利，他为什么不同意你回国？”
我很少有这种对弗兰克不持批评态度的时候，苏雅显然也有些意外。她看着我，说：“那你觉得他是为什么不同意呢？”
“当然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说，“说实在的，虽然弗兰克这个人有很多地方我都不喜欢，但我相信他的专业素质。如果他不让你出院回国，那就一定有他这样做的理由。”
苏雅看着我，忽然笑了：“弟，你难道忘记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弗兰克了吗？”
我一愣：“什么意思？”
“你讨厌弗兰克，难道不是因为觉得他对我图谋不轨吗？”苏雅看了看门外，小声说，“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也许他不让我回国，有他自己私人的理由呢？”
“你是说，他不想让你回国，是出于私心——是因为他喜欢你，想把你留在身边？！”
“嘘——”苏雅一把把我拉到床边，“你小点声，虽然外面的医生护士都是法国人，但也不排除有人听得懂中文。听见咱们夫妻两个在这里议论主治医生，得把咱们想成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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