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年龄是女人的秘密, 不过叶韵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如何遮掩似的, 端起茶饮了一口。
陈飞鹰看得出她的眼神，那不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 倒像是年长者对于年少者的那种纯粹的欣赏。
“你胆子倒大, 知道我是蛊师，还敢喝我给的东西。”
他咽下茶水：“没想到。”
叶韵愣了一下子，然后露出点调笑的意思：“早知道你没想到，我就在这茶水里放情蛊, 把你这个小子带回家。”
谁也没把这话当真。
茶过了一两杯，气氛渐渐入了巷, 陈飞鹰也没开口催促着什么, 再怎么着急现在也等了这么久，纠结现在这几分钟没有太大意义。
叶韵撂下杯子：“那晚在你身边的女人, 是你的什么？”
去夜色里玩的都是资深客, 男男女女结伴来的多了，在这里纵情一夜，寻欢享乐逢场作戏，留精不留情，谁都不会把正儿八经的对象带去。
可那两人的关系，在叶韵看来, 却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怎么去定位和徐黎灵之间的关系都好像不太准确, 陈飞鹰斟酌了下, 还是选择了不温不火的说法：“朋友。”
“是叫徐……”她好似故作想不起, 陈飞鹰接了下去：“徐黎灵。”
“没错, 我记得也应该是这么个名字，只是年纪大了，哪怕样子没变，但终归记忆老了，有些东西记得就不如从前清晰。”
对这段像是感慨岁月的言论，陈飞鹰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他非常懂得女人的恶劣性，不管是哪个年龄阶段的。
叶韵身上有种超脱寻常女人的气质，并不是从夜场打滚摸爬出来的，而是第一眼就能看出来周身绕着一种傲视睥睨的味道，她处在最热闹的场所，却显得格格不入，像神一样俯瞰着其他人。
这种感觉让人不太舒服，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阅历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气势。
“养蛊的大多都是湘西的，这点你知道吧。”
陈飞鹰点头：“嗯。”
他虽然在这方面略知一二，可是肯定和眼前的女人不能比，也就没必要班门弄斧。
叶韵朝他笑了笑：“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不过说什么湘西到处都是蛊，那是在胡掰乱扯。”
好像培养蛊都不要本钱样的，随随便便就能养出一堆。
“养蛊其实不挑人，谁都能养，可是能养成还是养废，就得看人。”
陈飞鹰说：“你是蛊师，千里挑一。”
叶韵拨弄一下杯盖：“是啊，我是蛊师，可是远远谈不上千里挑一。”
低下头，看见茶水里映出的容颜寡淡，有些不满的抚了抚眉毛，又从包里摸出了一管口红，拧开盖子，是最纯正的大红色，在嘴上涂抹过，整个人的样子一下子和夜店里那个所向披靡的女王重合了不少。
又问：“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有故事的人？”
陈飞鹰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
叶韵满意的放下口红，窗玻璃上映的女人妖冶得像一支玫瑰：“我第一次养成蛊的时候，看到的天，好像就是这样的颜色。”
＊＊＊
苗家人分为生苗和熟苗，熟苗就是普通的苗族，住的离汉人近，跟外界也时常打交道，或者会说汉话，写汉字，跟一般的汉人也没什么两样。而生苗还保持着古老的传统，聚居在深山之中，守着规矩，不能轻易和外人接触。
熟苗和生苗都有着各自的地盘，互不干涉，也互不打扰，生苗很少有人外出，也很少有人闯入这里，因为排外，也因为生苗里都是女人，而男人，对女人来说就是威胁，需要延续后代的时候，她们就会去找未婚的男性成婚，下情蛊，生下的若是男孩，就由男方带回自己家，若是女孩，就继续留在生苗里。
我从小就在生苗聚居的地方长大，这里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养蛊，若是有天分就有可能被培养成下一任的禁婆，禁婆只有一个，享受族里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说一不二的话语权，所有人都想要这个位置，我也一样。
可是和其他女孩不同，我没有天分，很晚的时候才开始养蛊，始终都没有养成过，师傅说我缺少了必须的领悟，所以无论如何都养不出来。
跟我相反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族女孩仰阿莎，仰阿莎在我们苗语里的意思是，水姑娘，至美至柔，而仰阿莎也确实没有辜负这个名字，长得很漂亮，生下来之后很快就没有了母亲。
仰阿莎的母亲并不是生产死亡的，而是忽然的暴毙，至于到底怎么死的，禁婆并没有将原因告诉我们。
没了母亲，仰阿莎和我们一起住在一起，我的师父就是我的母亲，也是族内的禁婆，可是相比之下，仰阿莎却更像她的女儿。
她那么的有天分，很快就养出了金蚕蛊，甚至成功的将蜉蝣养成了蛊，那种朝生夕死的生物，除了仰阿莎，不会有人再有那样的能力，就连我的母亲也不能。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成为下一任的禁婆，这也包括我。
可是谁都没想到，仰阿莎竟然会落到那样的一个结局。
生苗未经允许，不准外男进入，一旦发现了陌生男人，就会废去他的手脚扔出去，因为担心破坏族里姑娘的纯真，女孩同样不准外出。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一起外出散步，回来的时候仰阿莎却神神秘秘的，后来我才知道她在溪边捡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她恳求我千万不要告诉母亲，我和仰阿莎关系很好，也怕她受到惩罚，就只得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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