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因果
“大师，小人自知罪孽深重，愿放下屠刀，皈依我佛，望大师收留。”
石逸看着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的王能，整个人都懵圈了。
这是什么操作？
这套路貌似比自己还深。
王能手下几个心腹也被王能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阵脚大乱，被清圭抓住机会，大力金刚掌下，被一一击倒在地动弹不得。
王能见石逸还在迟疑，一咬牙，从怀中掏出把匕首，蹭蹭几刀将自己一头乱发尽数剃去，刮得头皮鲜血淋漓。
“弟子自幼一心向佛，今日愿舍去此身，从此常侍佛前，望大师成全。”
人才，真是人才啊！
石逸看着满头鲜血的王能，心中佩服不已，虽然自己也一直秉承三十六计苟为上计的原则，但决然做不到王能的地步。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师兄，你看该如何处置？”直接打杀似乎不妥，石逸果断甩锅。
清圭也被王能的举动弄得没了主意，沉吟片刻，决定继续甩锅。
“不若带回寺中，让寺中长辈决定。”
“就依师兄所言。”石逸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带着王能将受伤的山贼都搬到峡谷内木屋之中，先前两人出手时都留了几分力，众山贼大多只是断手断脚，并没有性命之忧。
伏牛寨位于深山之中，不可能将这些受伤的山贼都带出山。
两人商量一下，令王能从山寨中找了些绳索，将众山贼一一绑上，准备出山后再通知东昌府的捕快前来处理，想来饿上几天也要不了命。
王能跟在两人身后，心中暗自庆幸，若落到官府手中，自己这些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他跟在两人身边跑前跑后，表现得愈加的恭顺，面对众手下哭喊哀求恍若未闻。
“妥了！这下绝对跑不了。”石逸看着被绑成十八般模样的众山贼，得意地拍拍手，非常满意有个机会能实践一下上辈子关于绳艺方面的知识。
清圭眼角微微抽搐，看向石逸的目光有些异样。
王能更是浑身打了个寒颤，心中暗下决心，今后惹谁也不能惹这个貌似忠厚的小和尚。
在王能的指引下，两人从山寨中搜刮出不少的金银，这些金银都是王能逃出秦岭时所带，原本准备用来东山再起，此时自然落入两人手中。
出家人四大皆空，但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也是要成本的不是。
两人收拾停当，带着王能离开了伏牛寨。
“师兄，你们先行一步，我有点事，稍后就来。”
当三人来到伏牛村外，石逸犹豫了一下，对清圭道。
清圭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了几句，带着王能先行离开。
石逸独自一人，沿着伏牛村外的山路向村中走去。
正午时分，村民或在田间劳作，或在屋中休憩，村中看不到几个人。
石逸刚踏进村子，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窜了出来，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便趴在村头槐树下不再动弹。依着模糊的记忆，石逸沿着村中的土路来到村中东南角一片土坡下。
土坡上是一户人家，和村中绝大多数房屋一样，低矮破旧的土胚房，上面铺着茅草，几根荆条围成的小院，一只老母鸡正在院中觅食。
石逸站在小院外的树下，听着树上的蝉鸣，不言不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从房中走出一个中年妇人。看年龄不过三四十岁，但脸上已满是皱纹，鬓角如霜，背微微有些佝着。
那妇人来到院中，一眼看见树下的石逸，迟疑了一下，走出院子来到石逸身前，柔声问道：“小师傅，有什么事吗？”
石逸微笑着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行脚至此，想向施主讨碗水喝。”
“小师傅，请屋里坐。”那妇人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将石逸领进了房中，让他在木凳上坐下，自己前去取水。
屋内里外两间一览无遗，除了一张床，墙角一个破木箱，几把破木凳，几乎再无他物。房中虽然简陋，收拾得却十分整洁，显然女主人十分善于持家。
石逸看着里屋的床铺，神情复杂，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那段时光就是在那里渡过，虽然短暂，但难以忘怀。
一个小女孩从里屋探出头，怯生生地打量着石逸，眼中满是好奇。
石逸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块麦芽糖，这是昨日经过潜山镇时所得，一直留在怀中，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终究抵挡不住麦芽糖的诱惑，从屋中走了出来，接过麦芽糖小心翼翼的舔了舔，一双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小妹妹，你家中其他人呢？”石逸温和的问道。
“爹爹和哥哥在地里干活，家里就我和娘。”小女孩完全被麦芽糖征服，一边舔着手中的糖，一边回答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三丫，今年五岁了，我已经可以帮娘干活了呢。”小女孩说着将手中麦芽糖用块布小心包好收入怀中。
“你怎么不吃了？”石逸问道。
“嗯，我要留给爹爹和哥哥尝一尝。”三丫眼神中还满是不舍，语气却十分坚定。
石逸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他抬手轻轻抚过三丫的发髻，从怀中又掏出块麦芽糖递了过去，“不要紧，我这还有。”
“谢谢。”三丫脸色绽开笑容，接过糖笑眯眯的舔着。
这时那妇人端着两个碗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三丫在吃糖，忙紧张地问道：“三丫，你在吃什么？”
“是小师傅给我的糖。”三丫脆声答道。
那妇人有些歉意地对石逸道：“麻烦小师傅了，这是水，还有些吃食，如果你不嫌弃，就垫垫肚子吧。”
“多谢施主。”石逸忙站起身接过碗，一个碗里是清凉的井水，另一个碗里是一些野菜和着少许粟米熬成的糊糊。
石逸端着碗，一口口喝着糊糊，虽然味道不怎么样，脸上却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那妇人一直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石逸，见他喝得香甜的样子，神色松弛了下来，脸色露出了笑容。
石逸几口将碗里的糊糊喝得干干净净，又将另一个碗里的水喝净，起身道谢告辞出了屋子。
那妇人和三丫一起送出院子，三丫舔着手中麦芽糖，还冲着石逸不停的挥着手。
石逸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清逸，若以后施主有事，可来潜山归元禅寺寻我。”说完不再停留，快步向村外走去。
那妇人闻言先是满脸疑惑，接着似乎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抬抬手，冲着石逸的背影招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本想了断因果，可不曾想旧的未去，新的又来，真真是阿弥陀佛！索性不再多想，先放下一边，且过几年再去看它。
石逸脚下越来越快，一阵风般掠出伏牛村，向清圭两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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