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流民耗费了巫恶半个月的时间，幸好神机监已经停工，除了暖房还要人侍弄，几乎无所事事。
没办法，天寒地冻的，偏偏工房里连一点火星子都不许见到，这不是开玩笑的，有一个匠户无意间携带火折子进了工房，直接被许延族砍了脑袋，两个工房外当值的差役被打得三日下不了床。
这样的环境下装配霹雳弹，省省吧。
便是这样，神机监装配的霹雳弹也多达十万之巨，足够支撑一场大型战役了。
巫恶监管流民的工作告一段落，太子遣太子舍人褚忠前来接管，只需萧规曹随便能完成此任务。
此举在旁人看来或有抢功之嫌，但巫恶完全没有这想法，反而喜于太子将自己从这繁琐无味的工作中解脱出来。
所以，当包整邀约出来喝酒，巫恶也没有犹豫。
“包兄为何如此破费？”一脚踏入满庭芳酒楼，巫恶的目光就被装潢吸引信住了，不是流俗的金碧辉煌，只是宁静如山林中幽泉，清新自然，想必价格也同样感人。
包整不见外的哈哈一笑:“我可没钱请你，这都是受人之托。事情呢，你觉得方便就办，不方便就拒了，我不可能令你为难。”
还是这样的说话方式省心，有啥说啥，大家都轻松自在。
“成，你都这么说了，怎么也得见一见。”巫恶哈哈一笑，举步跟上，身后是李猪儿与东方揭谛两口子形影不离。
包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毕竟巫恶最近总是遇刺，不让亲卫随身护卫，出了万一，谁担得起这责任？
雅间内早有一名儒袍男子恭候，让座、倒茶、斟酒，虽然那手指头粗得跟萝卜似的，一整套的动作却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这位是……”巫恶有些迟疑，明明此人自己不认识，为何有种奇怪的眼熟感？
“草民李义府见过监正大人。”这一声招呼揭露了他的身份，真正的草民只会叫大人，绝不会加上监正二字。
“他曾是神都府少尹，你见过的。”包整明白巫恶眼中那一丝茫然不是装的，毕竟二人只是打过照面，连交谈都没有，记不住太理所当然了。
巫恶恍然大悟，抱拳回礼:“原来是李大人。”
李义府欲言又止，待小二上完菜肴退出雅间方才赫然道:“当不得大人一词啊！用膳，边吃边聊。”
弄明白李义府丢官的缘由，巫恶摇头笑道:“站在李大人的角度看，自然是极冤；站在我的角度，李大人也冤也不冤。”
“愿闻其详。”李义府虽然面红耳赤，却坚持向巫恶讨教。
原因其实很简单，户部的钱粮不拨下来你就不干事了么？维持流民的秩序难道不需要去做？流民一旦生事，神都府不需要承担责任？
李义府听得冷汗淋漓，对着巫恶举杯敬酒:“这番话，换一个人说我绝对不服，可巫大人的义举在前，李义府心服口服！”
酒过三巡，巫恶停杯:“如果说请我来这喝酒只是为了捧我几句，那我是不肯信的。虽然我是野路子出身，却也明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李义府小心翼翼的看了包整一眼，斟酌着开口:“我听说神机监将有空缺，监正大人对此位置有极大的推荐权。”
“谁告诉你的？”巫恶有些恼怒，这八字没一撇就嚷嚷得到处都知道了？
“许延族是我姻亲。”面对巫恶恼怒的眼神，李义府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姻亲啊，情有可原。
“问题来了，我为何要选择你呢？”
巫恶挟了一箸牛肉块，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义府。
李义府直接跪了下去:“李义府愿为大人座前恶犬，大人让咬谁就咬谁！”
卧槽卧槽，节操呢？
包整尴尬的把脑袋埋进碗里，李猪儿两口子则直接视若无睹。
“你现在是几品？”巫恶询问。
李义府听到一丝希望，不由兴奋的回答:“下官是从五品衔。”
巫恶一拍脑袋，神机监就是怪象聚集，七品的监正，三品的监丞，五品的主簿，现在又要来个从五品的官员谋求主簿。啧，巫恶都不晓得说啥好。
“行吧，不过至少还有两个月。”巫恶给了个时间。暖房出成果至少得一个多月，不出成果是不可能划出去的。
……
棚户区的事很快公之于众，大帝让巫恶上朝，陈述事件经过。
巫恶兴趣缺缺的讲了一遍，大帝冷不防问道:“为何你愿意做这对你无益的事呢？”
“算不上无益吧。”巫恶想了一下。“我就在神都生活，那里混乱自然也会影响我的生活，那里产生疫病也会传播到城里。当郎中的，其实很多人心中都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世间永无病痛。”
“施粥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陛下也知道，臣略有微财，不值一提，倒是亏得众人群策群力，太子授臣临机决断之权，才得以渡过难关。”
大帝沉吟了一下:“几位国公拳拳之心朕已知晓，倒是太子呈上的规章朕有些不明白，太子说是卿所著，朕只得问你。你且说说，打散居住，且施行连坐，这是为何？”
“乡党聚集容易生事，这些人已经失去了所有，还有什么害怕的呢？臣不是说他们一定会滋事，但滋事的几率太高了。”巫恶侃侃而谈。
赵国公鼻子不是鼻子的插话:“呵呵，谁跟你说流民滋事的机率就大？那得看在哪朝！”
巫恶用看白痴的眼光盯着赵国公:“不用谁跟我说，我曾经就是流民中的一员，为了填饱肚子，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算得了什么？这不是你们这种纨绔出身所能理解的。”
大帝打断这争辩:“不在棚户区便溺，这倒好理解，可是这水必须烧沸了才能喝是什么缘故？就连这皇宫之中都不是全部喝沸水啊。”
“佛经有云，一碗水有三千虫，陛下应该听说过。事实上，水里确实有人眼看不到的细虫，煮沸的目的就是杀死多数细虫，这样可以少生病。”
大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高公公，高公公微微点头示意记住了。
十成官员倒有九成记住了这句话，这可是得药王推崇的毒医公布出来的消息啊！家里那臭孙子爱喝生水，不改了这习惯，打不死他！
“问题是，这帮流民是淮河发大水导致他们流离失所，家园尽毁，要如何安置？”大帝头痛地看向群臣。
“陛下，巫监正也是流民出身，正好了解那些人，不如交给他安置？”赵国公趁机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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