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了决心，事情就办得比谁都快，礼部官员、大理寺捕快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往报馆，却惊讶地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除了报馆门口那两个男人。
“东主，报童们就交给你了，李易安那傻女人，我早就安排去汝南采风，没个三五日回不来，估计等她回来，早就尘埃落定了。”牛占山狷狂一笑，只是微颤的双腿出卖了他。
巫恶声音有些低沉：“但有三分奈何，我也不想把报馆架在火上烤。不过，只要你能挺过三日，我保证，你一定是名满大虞的文人风骨。”
“礼部文书，取消《大虞晚报》从业资质。”礼部官员把文书往牛占山手里一放，即大功告成。
牛占山默默将文书交给巫恶，双手缓缓伸了出去。
“呦，早有准备啊！”大理寺官员诧异地挥手，自有捕快给牛占山上枷锁。“总编抓了，撰稿人呢？”
牛占山动了一下，身上的枷锁哗哗作响：“啧，来抓人之前不看晚报？撰稿人也是我啊！”
“还有……”大理寺官员准备不依不饶。
巫恶一步上前，淡淡的开口：“还有我这报馆东主，是不是也该抓起来？”
“抓……”大理寺官员顺口说出这话，目光触到巫恶的面庞，却生硬无比的转折起来。“抓什么？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在我们名单中的，俱与我们无关。”
将封条贴上报馆大门，大理寺押上牛占山，迅速脱离东市，仿佛身后是一群洪水猛兽。
“推官，为何不将他一并抓了？他可是自承是报馆的东主啊！”一名小捕快好奇的问。
推官的目光阴沉地看过去，看得小捕快心头发毛，这才说道：“看在你父亲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送你一句话，是非只因多开口。”
一路上，都有读书人沉默着跟随，人流越来越多，至大理寺门前已成为一道洪流。
牛占山在大理寺衙前站住，转身，对着身后的读书人抱拳一礼。
“恭送先生！”
不知是谁吼出这一句，瞬间无数人跟着呐喊，声震云宵。
大理寺卿、少卿等一众官员闻讯而来，看到这场景不禁抚额。
完犊子，这回请了个祖宗！
打不得骂不得，否则这些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自己这些官场老油条倒是能顶得住，可自己家的儿孙呢？
大理寺卿有气无力的挥手，示意推官把牛占山送入天字牢房。
……
各衙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在沉默。
那么多人，却是死一样的沉默，更让人觉得恐惧。
更有众多悍不畏死的太学生直接弃课，任凭一干教授博士、司业祭酒把唾沫说干，完全是沉默以对，直接到午门之外静坐。
程处嗣心里在开骂，巫恶个兔崽子，就他事多，一天天的不折腾出点大事不肯甘休，这次又把一多半太学生装进去了，这么下去，吃枣药丸！
“祭酒，这可如何是好！”须发花白的司业急得直跳脚，他倒是岁数大了，最多还在太学呆得一年，即便是朝廷见责丢官弃职也没啥损失，可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我再去午门劝说一次，实在不行，”程处嗣有几分无奈。“我上书朝廷，自请处分。”
“问题是，那些太学生该咋办！”司业急道。
程处嗣深深叹了口气，满眼的无奈。
……
锁魔坳成了一片废墟，浓烟滚滚，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葛峰带着葛衣社一帮汉子虎目含泪，看着自己奋斗了小半年的作坊，恋恋不舍地转身。
“挺起胸膛！东主说了，这地方弃了，就算是咱们交的学费！只有够凶、够恶，才能保住咱们的财产不被觊觎！”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尸身，葛峰背起行囊，带头大步走了出去。
程家庄，杜子腾收拾行囊，对着程豹一礼，默然走出程家庄，程豹只能一声叹。
洛邑县衙，县令听到锁魔坳方向传来烟火，心急火燎的带人匆匆赶去，却见背负行李离开的葛峰，不由得一怔。
“葛大郎，这是怎么回事？”
葛峰惨淡一笑：“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香水坊被毁，我等兄弟无颜见东主，只能浪迹天涯当流民了。告辞。”
县令大急。
一品香的生意虽好，税赋却是归神都府，洛邑县的税赋却是靠这些作坊，好不容易有了香水作坊这一个大户，却偏偏不干了！
程家庄那酒坊倒是挺挣钱的，问题那里是卢国公的封地！封地！封地！
封地是不交税赋的！
你以为养这一大帮差役捕快很容易吗？
“不能走！作坊之事就是本县之事！本县这就为作坊上书伸冤！”县令拍着胸膛道。
……
一品香内外俱乱成了麻。
每个人都知道香水断货，知道香水作坊被毁，即便能恢复生产供应上来也需要一定时间，这让习惯了香水味的贵妇们情何以堪！
“无论如何，今日都必须弄到至少二瓶香水！管它什么香味！”连赵国公夫人都亲自出马了，场面可想而知。
“各位，很抱歉，香水已经售罄！”傅婉儿走出一品香，大声致歉。
“为什么会这样？”
“香水！我们要香水！”抗议声此起彼伏。
傅婉儿一脸的为难。
巫恶板着脸从一品香出来，鼓噪声便小了许多，显然众人皆知巫恶从来不是啥好说话之人。
“没有香水，以后也不会有香水，即便有也不会出现在大虞。”巫恶铁青着脸说了这几句，转身进入一品香内。
傅婉儿脸色大变，匆匆跑进一品香：“东主，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巫恶沉重地点头。
……
宫里的大帝也焦头烂额，嫔妃全部凑一块，不知道能打多少桌马吊，燕燕莺莺的，嘁嘁喳喳吵得头疼，目的就一个，要香水。
“陛下，臣妾追随陛下三十余年，这香水就给了臣妾吧。”杨妃撒着娇、扭着腰，看得大帝心神摇曳，情不自禁的点头。
“臣妾追随陛下也有三十年了，陛下，您看？”阴妃言笑晏晏的蹭了一下大帝，引得大帝心猿意马。
一个个嫔妃凑过来，大帝迷迷糊糊的全都应下，举目望去却是高公公尴尬的面容。
“怎么了？”大帝很疑惑，这辈子没在这老家伙身上看到这表情啊。
高公公低下头，臊眉耷眼的回话：“回大家，没有香水，一瓶都没有。”
“没有就去买啊。”大帝很不解，这种小事你不知道去办？
高公公无奈地叹气：“买不到啊！一品香的香水售罄，巫监正宣布从此不会有香水，即便有也不会出现在大虞。”
大帝一下坐直了身子。
难怪嫔妃们会在这时候来要香水啊！
但是，巫恶那小子居然真的不产了！或者说，即便生产也会在大虞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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