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这药明明什么用也没有，我为什么还要每天喝个不停？”苏伊睽冷声，啪的就把药碗摔到了地上，药汁四溅。她看也不看燕子归，被子一盖就背身躺到了床上。
燕子归吸口气，脸登时就寒了，他也是清傲的很，唯有面对苏伊睽一再退让，可正如伊睽自己所说，她脾气谈不上好，所以言辞尖锐经常让燕子归下不了台。不过跟她相处惯了，也是能压抑几分的。
燕子归盯着床上的人看半天，蹲下身收拾了药碗出去。苏伊睽又突然坐起，看他走出去的影子，冷冷喊，“你给我回来！”
“苏伊睽！”燕子归身子一顿，猛然转身，周身的阴冷之气散发开，凤眼掠冰，嘴角抿的弧度很是僵硬，“我不是你的仆人，没必要每天被你这样呼来唤去。”
苏伊睽勾唇，因病而瘦削的下巴仰得高高的，“那就杀了我吧，这样就不用被我呼来唤去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子归，两个人对视好久，终于还是燕子归收了身上的寒气，走到床边，为她披好衣服，“小心着凉。”
苏伊睽眼神闪烁，不说话了，乖乖地任青年给她披好衣服。她知道，两人相处，燕子归永远是输家。不怪乎谁比谁脾气坏谁比谁倔强，只是因为他更心疼她一分罢了。她却没有那么多的心软，面对谁都是一样的。
“叫我回来做什么？”燕子归问，手扶在她腰间，察觉到手下的身体比前些日子更加瘦了，他也无法跟她生起气了。
“燕子归，既然没有用，以后就不要端药给我喝了吧。”苏伊睽安静一会儿，轻轻说道，“药很苦的。”
很苦吗？
“不行。”燕子归低下眼，“至少是补药，总会有用的。”
“燕子归，寿命有天，我都不着急了，你这么关心做什么？”苏伊睽心烦，她最怕他关心她了。他对她好，她心烦意乱，又忍不住想对他好……这种感情苏伊睽清楚的很，并不想经历了。
“苏伊睽，我不会让你死。”燕子归一手拂过她的面孔，轻声。
“你这个人……”苏伊睽发怒，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晕华，说不出话来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燕子归这样柔情的时刻，他捧着她的面孔，目中温凉坚毅，丝丝缕缕的柔软又包含其中。
他像是……望着爱人一样。
“出去，我要休息。”苏伊睽别目，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子，就怕自己一激动陷进去。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啊。
燕子归低低一叹，手按在她手腕间，把了一会儿脉，人就出去了。苏伊睽却低头看着被他手碰过的手腕地方，讽刺地撇嘴：他医术又不高，把脉有什么用？
她、她永远不稀罕。
正是多事之秋，各处事务都快马加鞭报入京中。圣上又病倒了，把所有的琐事往太子殿下那里一送，自己去养病了。秋雨绵绵，温陌雅走在白玉长桥上，她扶着栏杆看过去，大批大批的官员往东宫的方向进进出出，都是脚下如风神情严肃。
“温姐姐，圣上方才有事找你，却发现你不在身边服侍。”后面爽利清甜的女声响起，像山中清泉般叮咚，让人心情愉快。
她回过头，看到少女黄衫白襦裙，明眸善睐，青春曼妙年华不老，笑起来的样子，很干净的韵味自在流淌。温陌雅不禁摸自己的脸，皮肤细腻白皙，却也没有少女那份自然纯美了。
苏曼儿看她还在出神，又道，“不过温姐姐放心，我告诉圣上你在整理折子，圣上就没有说什么了。现在圣上睡下了，温姑娘要去看看么？”
“多谢苏姑娘为我脱罪。”温陌雅低低一俯身，声调婉约柔和。就见面前的黄衫往旁边挪一挪，只受了她半礼。心中感慨，照这样的情势看，苏曼儿取代自己指日可待……日前母亲进宫来看她，就曾经批评，怎么能让苏家人成为圣上的左右手？
“我其实是好奇来问温姐姐一句！”苏曼儿笑，真就一脸好奇相，“听说江都的瘟疫很严重，太子殿下很关注这件事？”
“嗯！”温陌雅点头，“最近正在安排的，正是这件事。怎么，苏姑娘对这个很感兴趣？想跟着一起去疫区吗？”她顿了少许，半开玩笑，“这恐怕是不成的，圣上现在可是离不了苏姑娘的。”
“温姐姐，明人不说暗话！”苏曼儿笑容还挂在脸上，却是意有所指，“我听说，太子殿下更关心的，好像不是江都的瘟疫？”
“苏姑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休要胡说。”
“以为温姐姐和太子殿下交好，定会知道一二，原来其实是不知道么？”苏曼儿作恍然大悟状，“这样，我便只能半知半解地去回圣上了。”她向温陌雅一行礼，转身扭腰，便走开。
“苏姑娘，回来！”温陌雅一咬唇，水眸含霜，“圣上在养病，你不要事事都去劳烦圣上。”
苏曼儿无辜地眨着眼，笑，“我刚分明看到温姑娘从东宫的方向出来，还有错么？”低声，“姐姐放心啊，我不会随便说给别人听的，只是隐约听到几个熟悉人名，才要问姐姐证实一下的。曼儿人微言轻，绝不做那等自毁前程的事儿。”
“我只说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话。我是因为不在意，才会让你上位的。苏曼儿，多跟你大姐姐学学明哲保身，别真惹上我！”温陌雅冷淡地垂眼，看小姑娘表情有点儿收敛，她才低声说道，“有人看到苏伊睽和燕子归出现在江都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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