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里瘟疫横行！”苏曼儿脸煞白，往后退两步，“大姐姐怎么会在那里？还有，燕子归是谁啊？大姐姐怎么跟他在一起？”苏伊睽不是好端端地在韩府里养病么？而且燕子归，这个人她没听人说起过啊。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温陌雅诧异了，认真打量苏曼儿的神情，却是认真无比，不由心里一咯噔……苏伊睽和燕子归的情事，雁鸣箫不知道，韩靖君不知道，就是连苏曼儿，苏家的小女儿，也是不知情的？
“温姐姐，你知道内情？”这话已经不是询问，几乎相当于肯定了。
“既然苏丞相希望这一切胎死腹中，我也最好不要蹚浑水！”温陌雅怅然地抬眼看飞雨连天，长裙被风吹动，“我真想像伊睽一样，和喜欢的人朝朝暮暮。”
“你、你是说！”苏曼儿惊骇地后退两步，大姐姐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还“朝朝暮暮”！
温陌雅不再回答苏曼儿，而是嘴角带丝笑，看着前方……韩靖君去那里了，旧情人和前夫一左一右，伊睽，你该何去何从呢？
真的能事事顺你心，未必吧？对你，我真是拭目以待啊。
山中不知岁月老，苏伊睽身体比在江都城里好了一些。不知燕子归到底怎么给想出来的，输了些真气给她，又每日里熬药给她喝。现在，伊睽已经能下床了，小范围的活动，还是可以的。只不过会经常觉得疲累，不过比起能下床，这已经是小问题了。
她站在屋前，眯着眼睛看夕阳一点点落下去，在天边垂云的渲染下，极为大气恢弘。红日将她面上镀上一道金光，白衣飘飘，好像要融化在夕阳中。
燕子归走到她身后，听她叹息，“我觉得，你要是不做个杀手，开个医馆也不错。”据说燕子归的医术实在上不了台面，可你看，常大夫和青岚都对她身上的毒没办法，可燕子归就能做到让她身体好一些。
这人，莫非是天才吧？
“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开医馆了。”她随口的玩笑，他居然认真回答。
苏伊睽回头，几分不是滋味地盯着他看，“为什么，杀人很好玩么？”
杀人很好玩么？怎么可能。
燕子归垂着头，不知是在思索，还是压根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一声嘹亮的鸟声掠过长空，两人一起抬头，一只威武的白色海东青在空中徘徊一圈，向两人飞过来。
燕子归发丝遮眼，抬臂让海东青落下，从它脚下撕下来一小片纸条。他面无表情，一点儿情绪也不写在脸上。
苏伊睽想一想，后退两步，到他身前去看那张纸条，面色却是一变：夜围，弃。
“这是什么意思？”苏伊睽抓住他的手，仰脸问。
燕子归看她半晌，凉声道，“伊睽，你看，即使我不杀人，也有人要杀我。”
“如果你不先杀人，他们会先主动杀你？”是说今晚有人要围山，杀掉燕子归吧。可是，江都城在闹瘟疫啊，那个不应该是更重要的吗？
“即使我不杀人，他们一样会先杀我。”燕子归手一扬，纸条便飞成了碎屑，散在空中。他静静地站半天，挺身如玉。
苏伊睽冷眼看他，“有人要杀你你还动也不动？你是笃定他们都杀不了你？我看你就照纸条写的那样，先逃命吧。”
燕子归看着她，目光流转。低声，“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明明是关心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苏伊睽脸往旁边一偏，没理会他。他死不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伊睽，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下了决心，燕子归一握她纤细的手腕，不容置疑道，“你先下山。”
“我苏伊睽那样的贪生怕死，一次次地要你给我断后？”苏伊睽脸上神情平淡，垂着眼，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她心中矛盾，能说出这样的话，相对于她偏冷的性子来，已经着实不易了。
“不是我要给你断后，是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燕子归说道，想了想，“伊睽，山上有一匹马，你骑着它下山，去找师父和青岚。放心，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苏伊睽没有说话，可是她微微侧了一下身子，转头看他，眼中波光碎玉般，凝视他。
燕子归居然抿唇，轻笑了下，“我是怕你这样干净的人，身上沾上血。今晚，我是要大开杀戒的。”
苏伊睽眸中微微闪着什么，像是要流出来一样。她袖中的手攒的紧紧的，有一些东西，她连想也不敢想。
“我留下来，陪你。”短短几个字，苏伊睽说不出来。她不想和他纠缠太深，不想太关心他。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伊睽已经隐隐察觉了。可笑，她已经过了对人信赖对人心悸的时光了，什么情绪，都要沾染的少一些，才是最好的。
明明什么都清楚，明明比谁都要冷静。可是看着燕子归的凤眼斜飞面容冷静，她就犹豫了。
燕子归把手放在唇边，一声长啸，马嘶和应，从屋后马厩里跑出，勃勃英姿。阳光照在它身上，金光拂过它的每一根鬓毛，如同天马下凡。
燕子归手在马背上拍了拍，低首垂发，那马极有灵气，鼻子里哼哼，眼睛好奇地盯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燕子归回头，向苏伊睽伸出手，“走吧，伊睽。”
长久没动后，燕子归平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他对她太了解了，很清楚她的最后决定。苏伊睽惶然想起，穿风亭的那次，他和青岚离去前，曾经对她笑过：“我一直记着的人，望了十年的人，却已经不是我心里的那个她了。无情的，果真是岁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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