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余庆和蔼地说道:“暄儿你坐下说话。其实呢,这十几年我也看得很真切,你这孩子很用心,也很努力,不然就我师哥的性子,不会如此倚重于你,唉……”他忽的长长叹了口气,“也只有你这般玲珑的心思,才适合在这个出云斋立足。我记得当年是我把你领进出云斋的吧?”
韩暄正色道:“师叔对韩暄的恩情,我时时刻刻都铭记于心。正是师叔当年在一干孤儿当中选中了我,才有韩暄的今日,请受我一拜。”
说着便盈盈拜了下去,孟余庆慌忙扶她起来,喃喃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不过,你可记得,你的侍女李翌,也是跟你一起进的出云斋啊?当时同样的两个小姑娘,今日却有了云和泥的区别……世事变化,当真是谁也说不准的呢。”韩暄挑眉,心道:“终于要讲到正题了么?”脸上的笑意却一直未隐去。
孟余庆道:“当年仅仅我在各地选择的孤儿就有数十人之多,师哥他自己亲手挑选的也不会在少数,算来有将近百人吧。可是到头来,有资格当他义子义女,叫上他一声‘义父’的也只有你们七人而已。”
韩暄微笑道:“这定是我们几人前世修来的福分。”
孟余庆紧紧盯着她,似乎想从韩暄的笑脸当中查探出她真实的心意,可惜,他还是失望了,他又接着说道:“你们运气自然是有的,只是出云斋是一个讲实力的地方,师哥他更是一个看重实力的人。资质稍逊之人,是没有资格当他的子女的,就像李翌、钱炳、孙珈、刘戊他们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就是用‘甲乙丙丁戊……’来命名的。想当年,我和师哥一起拜在师父门下,可如今,江湖只知出云斋谢观潮,又有几个年轻人知道还有我孟余庆这号人物呢?”说罢苦笑连连。
韩暄道:“师叔太过妄自菲薄,您在江湖上名声响当当的,提到您的名头又有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呢?”
孟余庆连连摆手道:“暄儿你不必安慰我。我今日要告诉你的是,在这里,你只有牢牢地抓住权柄,众人才会将你放在眼里,似我这般……又比李翌他们好得了多少呢?可是……我听说,最近你很是有些麻烦么……”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住了,要察看韩暄的反应。
韩暄微微一笑道:“我办事不力,原该请义父责罚的,义父他若是不再放心我,收回我手中大权,也是理所应当的。”
孟余庆道:“然则一时犯错便要永不超生了么?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引起的。”
韩暄道:“师叔能这样想,是我的幸运,只盼义父也能这般想法……若是义父要怪,我也不敢有半分怨怼。”
孟余庆呼吸有些急促,道:“暄儿,我一直当你是个聪明人,今天才和你说这些的。我知道你和齐远雷他们一直不和,在这出云斋,任何事,没有人相助是举步维艰的,何况像你目前身居高位,想要事事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的。是事事操纵在他人手里,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洒几滴眼泪了事;还是将别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牢牢抓在手里,看着别人因为你的举动而流泪。你说,哪种比较快意?”
韩暄脸上仍是客套的微笑:“师叔的意思我并不是很清楚啊。您到底是想吩咐我做是么呢?”
孟余庆脸上常年挂着的微笑早就褪去,道:“挑明了说吧,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我可以助你在师哥百年之后夺得当家之位,我的条件就是出云斋所藏的武学典籍必须归我——那是我应得的。”
韩暄正色道:“师叔您这话可就不对了,义父现在春秋鼎盛,现在你我怎可在此妄议这个当家之位?再说了,义父百年之后无论指定谁当他的继承人,我自当全心拥护,夺位之念,我可不敢有啊。至于那些武学典籍,师叔既然认为它们理应属于您,自可向义父言明,我不认为我能帮得到您。”
孟余庆见她并不买帐,脸色铁青,“哼”了一声,袖子一拂,便起身离开凉亭,走出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冷笑道:“韩暄,你记住,今日你给脸不要脸,他日,你不要回头求我!”
韩暄客套而淡漠地说道:“我也不敢有劳师叔。请走好。”
韩暄望着孟余庆怒气冲冲离去,唇边始终挂着一缕难以名状的微笑,直到他的身影渐渐瞧不真切,那缕微笑才慢慢隐去,心道:“师叔,你苦心扮演出一付‘富贵闲人’的模样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不引起义父的猜忌。就连你的女儿晴芳,被义父当成笼络点苍派何韬的棋子,你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满。到底是什么让你坐不住了呢?一个这么能忍的人,会满足于那几本武学典籍么?你说的几乎让我动了心,只可惜韩暄自问在你心中分量,绝对及不上晴芳,又如何能信得过连亲生女儿都出卖的你呢?”
想到这里,眼前不禁浮现起那日孟晴芳出嫁前的情形:临上花轿前,她忽然推开喜娘的搀扶,一把扯下盖在头上的喜帕,,跌跌撞撞的奔到谢观潮和孟余庆面前,她那断肠般的哭声声声不绝的传到韩暄的耳边:“爹爹,师伯,我不要嫁给那个何苍南……”“爹爹,你们竟这样狠心!就这样将女儿嫁给一个陌生人……”直到花轿抬出去很远,她的哭声仍然隐隐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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